2011年10月31日 星期一

佛典故事:嫉妒與惡口 Jealousy and Bad-Mouth


在槃頭摩跋城裏,槃頭王在王宮內親自設宴,與群臣、庶民、清信士女,以四事供養毘婆葉佛與十六萬八千位大比丘眾。供事畢,毘婆葉佛與大眾各各離去,也為諸病比丘請食。

當僧眾們路經婆羅門居處附近時,被一個名叫山王的婆羅門老師看見了。山王婆羅門看幾眼生病的彌勒比丘,再打量來自王宮的上等美食,起了嫉妒心,喃喃道:「這些禿頭沙門,應該吃馬麥,不應該吃這種甘饌美食的供養……」他一轉頭,就對自己門下的五百童子學生問道:「你們看見這些禿頭修行人沒?看沒看見他們吃多好的甘美餚饍?」五百童子學生便回答:「老師,我們看見了。這整群人都應該吃馬麥!」

釋迦牟尼佛說完這段久遠前的因緣,向舍利弗開示:「當時的山王婆羅門是我;當時的五百童子,是現在的五百羅漢;當時的病比丘,是彌勒菩薩。我那時為嫉妒,故意講他們不該吃好食、該吃馬麥,所以我和你們下地獄無數千歲。今天雖然成佛,為當時的宿世餘殃,殘緣未了,我們在毘蘭邑整整吃馬麥吃了九十天。我當時沒有說佛吃馬麥,只講給比丘吃,所以我現在還能吃到麥仁;你們又加說要給佛吃麥,所以你們只有麥皮可吃……」


原典出處:《佛說食馬麥宿緣經》

TEST


Toward  fame and money using the name of knowledge

Ease pain and stress pretending it's really, really fair

So many years gone by facing old-age, sickness, and dying-process

Tests never promise success or being a winner in global game

TEST

Hey, life itself is the real test

2011年10月29日 星期六

佛典故事:國王的女人(喜劇版)The King’s Woman


「啊──」這聲劃破山間靜謐的淒慘尖叫,出自女人一張血嘴。紅豔豔、嬌滴滴一張小口;男人普遍肯定它算美麗的小口。它才剛吞食完王室屍肉大餐不久,配合石間土室的山景,迎合一雙美目發現恐怖場景時的生物本能反應,就尖叫出來。


她,是王室出遊一行成員之一,可能是個美人或妓女。身份不明確,唯一確定的是,她勢必素日與國王極為親近;親近到一看見那個披頭散髮、衣破鞋裂的身影,直覺尖叫就點名叫他。

女:「那裏有鬼──那裏有鬼──啊……王啊……」(驚恐貌)

男:「在哪?」(故作神勇貌)

女:「就在石間土室裏……好討厭……」(楚楚依人貌)

男:「是誰?」(作勢威喝拔劍)

僧:「我是沙門。」(老實回答)

男:「什麼沙門?」(嚴詞逼問)

僧:「釋迦沙門。」(平靜回答)

男:「哦?那,證阿羅漢囉?」(高傲挑戰貌)

僧:「沒有。」(慚愧回答)

男:「哦?那有四禪功夫沒?」(輕視盤問貌)

僧:「沒有。」(照實回答)

男:「那三禪、二禪有沒有?」(步步逼近貌)

僧:「沒有。」(簡短回答)

男:「好吧,一禪呢?」(近距離怒視貌)

僧:「只是一禪。」(謙下回答)

優填王是個在大量女人的美色淫欲裏享樂度日的權貴,哪裏經得起別的男人看他的女人兩眼?男人的占有欲、妒意、霸氣、自尊、驕傲……,複雜的諸般覺受匯流成一股強烈的敵意,當場爆炸了。在爭女人的場面,社會身份是手段、是籌碼、是藉口,男人的欲念與本能才是核心重點所在。

男:「這個沙門是個平凡男人,根本就沒什麼真道行,憑什麼看我的女人?侍者來人啊,趕快拿繩子來吊死他!」(盛怒下殺氣騰騰貌)

侍者:「是,國王。」(忠誠辦事貌)

山神:「唉呀呀……這可好,那沙門又沒犯錯,馬上就要冤死了……。不成,我要保護他脫離此難!」(自言自語貌)

神能使用的方法,不但超出人的經驗範圍,而且顯然十分有創意又有趣味。山神化身成一隻大猪公,忽然衝向優填王。

侍者:「報告國王,您身邊來了隻大猪公哩。」(盡忠職守貌)

男:「什麼?猪在哪?」(獵性激發貌)

侍者:「報告國王,右手邊兒洞拐拐么拐洞洞方位,偏差值零點零三八,命中率百分之七點八三六,照明度不足人為失誤率百分之五十六點二五四,綜合打擊偏差值約九點一七左右。目標品名:大猪公一隻。喲,跑得真快哪……」(公事公辦貌)

男:「切!△★※◆◎*……」(嗜血暴動貌)

雄性肉食動物本能,以淫與殺為最大兩宗。當下一分心,優填王英姿颯颯地轉身飛跑,拔劍狂追大猪公。這股不可抵擋的逐豬中土之架勢,在他的女人眼中是多麼的帥啊……為了一隻豬,男人當下忘了為他的女人殺另一個男人,女人當下也忘了為一個鬼打擾她的男人,沙門在這場兼有愛情劇、鬧劇、歷史劇、喜劇性質的人間境界裏,當下撿回一條幻命。豬也會做功德,別小看牠是隻豬。

沙門搖搖頭:「這三界……欲界……唉。」他默默起身,走出山林,準備如實向佛陀報告去。


原典出處:《優填王經》


-延伸思考向度-

The king is a typical “Jealous Type.” Jealousy is one of the most deadly weapon in human history; a lot of foolish men have killed or been killed for this very reason. Nuclear War? What a waste of money and resource! Jealousy is much more harmful than that…

2011年10月27日 星期四

寫給阿貓 For Cat-Chan


親愛的阿貓:

最近你過得好不好?

認識你也好一陣子了。身為台北住民,你的身份是寵物阿貓,不是最近話題當紅的流浪阿狗。你的貓生煩惱是語言暴力,不是犬生劫難的集體撲殺。常常,聽你被主人大聲喝斥、命令來命令去、口氣一點都不甜蜜溫暖時,啊,我發現你與我記憶共享。

我曾經也認識那麼一個 abuser 。一個天天有發不完的脾氣與暴力的 abuser 。她有一回脫口而出說溜了嘴,說她童年時寄住在某某女性長輩家裏當時也被好打好罵過,她的結論是,所以呢,當她身為女性長輩時,這種程度的打罵是「小 case 」沒什麼。後來,我看著那外型長相算是很 sorry 的、她指稱的那位女性長輩時,我不禁想,她表面上對她的撒嬌與親暱是多麼虛情假意的偽裝;她骨子裏是那麼恨她,恨她恨到學她也成為一個面目可憎的 abuser 。

That runs in the family, you know, Cat-Chan.
That runs in the family, violence, abuse, and lie.

阿貓,以你的年紀,你理當有人類幼稚園小孩的智商。你的主人兇你的語句,在我們人類社會華人圈打罵文化家暴傳承史中是普遍級的語言暴力:大聲、命令、喝斥、狠罵、兇狠。就是一家打小孩天下知、一人罵小孩村里曉、一口惡眾耳受罪的那款典型共業。你能原諒你的主人嗎?(我注意了很久,沒聽到打的肢體攻擊或貓族的唉嚎,也就忍了過去)你知道,他罵你的每一句,都是出自他在華人打罵文化(或童年經驗)裏的長期薰修教養;他在人對寵物的 abuser 身份,移轉了他過去人對人 abused 的創傷。這款 abusing ,我沒把握華人圈有本事能在接下來五十年內透過教育體制的努力去淘洗淨化;法治教育與道德教養在民間的長期缺席,迄今依然有部分人口找一些落伍的理由去想辦法正當化 family abuse,哦,我指的不只是跨物種的人對犬貓之類,Cat-Chan。

以前我曾經非常討厭台灣這個地方。搬來搬去,老是聽鄰居打罵小孩以後小孩的哭聲。人口稠密還要天天聽那些小孩子們哭吼,想像隔著 the wall 那倒了八輩子楣投胎在這個暴力民族當小孩的小生命那痛楚的身軀,可想而知他長大之後又付不起什麼大錢去治療心理創傷,再一想他長大被逼結了婚生了小孩再如法炮製再搖身一變也天天打罵,噁心極了。 噁心極了,這種基因裏代代相傳的變態 SM 親子關係。哦,Cat-Chan,我知道你不可能移民當一隻什麼國又什麼國的家貓。哦,親愛的 Cat-Chan,第三世界自閉太久與佛學知識貧乏,人們有時以為三世因果是光是指「上輩子虐待別人這輩子就被虐待」這種油條公式,不知道三世也指「過去、現在、未來」……

一個「過去」的受虐者劫後餘生長大之後搖身一變成虐待者,再「現在」理直氣壯把家暴史混同打罵文化一起發洩,一起複製,再來一次,可期待「未來」用相同手法在嬰幼兒青少年身上再玩一次……三世因果,這麼講。輪迴不是死了投胎而已;甚至,不只過現未三世,一念也三世呵……從這個行為偏差角度來講,沒事故意生個小孩來打罵也是造惡業了。

哦,Cat-Chan,你可以被打罵得半死還打從心裏可憐你的 abuser 當年也曾經站在你的位置。這種同情十分具有自我毀滅性;你一年又一年被打被罵,你還在心軟同情他……在你被主人狠罵時,你一向十分安靜,任超高分貝的語言暴力殺到別的人類的耳朵。你知道,在人類的刑法典裏,殺死人以外的動物不會判死刑,吃人以外的動物的屍體也不會構成什麼刑責,所以你認了吧。你被打被罵被殺被賣被吃被安樂都沒什麼「動物權」啦。 你以為世界上有貓組成的國會或法院嗎?笑話。或許另日等你被人類折磨死時,我最多、最多紀念你以爛詩一首吧?

It runs in the family, language and body.
It runs in the family, from abuse to killing.

主人不在時,有時你查覺我的存在,我的溫度,我的捨不得。你輕輕地喵給我聽,用你死也不肯讓霸凌你的主人聽的小孩似撒嬌的聲音。什麼是「寵物」?什麼是「孩子」?生他養他是愛他還是打罵著玩的?真是業障深重,怎麼不會投胎去會愛你疼你好好兒待你的歐美國家,偏偏給投胎到這種要命的虐待一族裏?邊虐待還邊正色講「那是你的命,是你過去生虐待別人的果報」這種宿命論(宿命論,在佛學來講,是典型邪見之一),倒是對於虐待文化的暴力美學不肯怎麼反省,覺得打罵教育硬是比那種文明甜蜜的民主互動來得高級……好個強而有力的民族自尊心。

It runs in the family, they love hating and abusing.
It runs in the family, the traditional overall SM spirit.

華人非常聰明。非常能幹。非常會生。華人非常熱愛香火,只是不太「愛」香火;勉強「愛」起來都或多或少帶有那麼一丁點兒 SM 。當華人的寵物,Cat-Chan,只能用力祝你消業了業,以後往生貓淨土別再來。幸好貓命不比人命長,再忍忍,沒好久了啦……死了就不用再被主人虐待啦。

(寫於貓年貓月貓日貓時)

2011年10月24日 星期一

佛典故事:背痛 Pain on My Back


相遇相撲場,我們可以是敵手、共犯、同事、朋友……
雖然最後我殺了你;你懂嗎?

第一回合

婆羅門力士:「你別撲倒我。事後,我給你錢。」 剎帝利力士:「好吧。」


詐輸下台後,觀賞的國王心情大好,兩個人都有賞;偏偏婆羅門力賴皮了,沒給剎帝利力士半毛錢。

第二回合

跟上次一樣:國王有賞,一個詐輸,一個賴帳。

第三回合
還是一樣!


第四回合

婆羅門力士:「這次,我就連前幾次的份一起算給你,怎樣?」 剎帝利力士心想:「這個人一再欺騙我,不但不給錢,還占了我的分……今天就算總帳吧。」這一下定決心,他大笑開來:「你啊,都誑騙我整整三次了,不用了……」


他這次不詐輸了。他拿出真本事,全力以赴,右手捺著對方的頸項,左手狠捉對方的腰,再兩手一運力道,對方的脊骨當場就像甘蔗一樣折斷了。對方痛苦不已,他全然視而不見。他把對方高舉三旋,再忽然撲地,任對方墮地當場死亡。從國王、群臣、到圍觀的百姓集體高聲叫好,皆大歡喜,事後大賞金錢十萬。

從此之後,這種觀看別人角鬥至死的恐怖遊戲,在人類文明裏留下來。這種觀看別人殘虐至死的凌暴性格,在人類社會裏留下來。這種觀看別人相殘相殺而無半分慈愍心的扭曲心理,在人類基因裏留下來……

一個會人下地獄或背痛,畢竟是一個人本身業報的問題。然而從社會文明或基因遺傳來講,它成為集體的人格元素與傳承文化。

原典出處:《佛說背痛宿緣經》

佛語舍利弗:「我爾時以貪恚故,撲殺此力士,以是因緣,墮地獄中,燒煮榜治,經數千歲。今我已成阿惟三佛,諸漏已盡,爾時殘緣,今故有此脊痛之患。」

2011年10月19日 星期三

給我一台新機器:「全球文化資料庫」!


請把電視機和電腦整合起來,研發一台「全球文化資料庫」!

網路雖好,無線網路斷訊慢訊現象頻率太高。只要它一斷、一當、一短路秀逗訊號干擾,作業系統全當;作業系統既當,文字軟體定當;文字軟體已當,八識田一念八萬四千剎那的靈感當下通通一去不復返。此時此刻,除了一個拼命起念「別生氣、別生氣;清冷雲中不起火、不起火、不起火;別發瞋習,快快起觀啊……真是氣死我了!不,別-生-氣!」的小人物死盯秀逗的螢幕無可奈何接受書寫逆境之外,等半分鐘到五六分鐘的「網路假死現象」生滅一過,誰也喚不回方才活跳跳的思路。

直下承擔:當就當了。又當了!網路訊號就是差,不然你想怎麼樣?

此時此刻,我才憶起一台人生早期熟悉、後期疏遠的機器:電視機。它的傳輸品質與運作流暢度雖好,資訊內容、型態、範圍、卻過份稀少,廣度深度均不足之餘,主控權在播映方,觀眾完全沒有主導選擇權。為何電視沒有「家庭或個人圖書影音館」的完整功能?如果著作權是問題,那可以談、可以合作、可以產官學研一起出面處理;人生也才畢竟短短一生百年、百三四十年了不起,庶民的「知識接近權」在哪裏?電子閱讀器的瓶頸依然卡在傳統書市、出版業、知識市場機制的古老運作模式,唯取浩浩書海一兩瓢。大大小小實體或虛擬圖書館的館藏不但分散而且各有千秋,整併不足,任洲界、國界、城鄉差異、地緣因素、天氣路況等切割。

我理想中的大眾傳媒機器是一台「全球文化資料庫」:它有電視機的傳輸品質與運作流暢,有電腦網路的用戶主控資訊選擇權與搜尋功能。它能直接收發各國圖書書庫館藏、論文、工具書、百科、影音圖片檔、電子書、有聲書(理想上最好把地球上的書全部錄成有聲書,很多優秀聲優的「聲音」本身就是藝術與文化資產)、錄影即時同步轉播(現場新聞)……。它是全球跨國文化分享協議的產物,不用為各國不同的著作權制度問題而障礙各國人民的自由資訊分享,也能超脫私人資訊產業的商業大戰。它以「文化公益」凌駕「企業私利」,它可以多語、即時轉譯、即時交叉查詢多國語言與資料,可以向全球拋問或解答--

它把各國圖書館與電腦資訊的內容大量整合集結,以「電視機」的傳輸技術加上「電腦」的無線鍵盤與數位資訊,等於人人居家開機就是「圖書館」。不僅如此,它整併「圖書館」與「網路資訊」,更新最快,把著作權的爭議與創作者,把相關業者權益保障的協商過程精簡化。世界各國就不用砍一大堆樹印書,再個個緊張得半死木材價格節節高漲之餘,山區林地大量消失,又助長全球暖化的惡化。

資訊就是人權。知識就是資本。這台機器或許還能一併平衡知識資訊界亙古的M現象:知道去哪裏找資訊的不再只有受訓的少數知識菁英,小朋友從拿奶瓶學走路起家裏客廳就有一大台「全球文化資料庫」,內容比電視、網路更多,不管你家有錢沒錢,開機就是成億上兆的全球圖書,而且還有重點中的大重點:它不像網路(尤其是無線網路訊號)這麼會當!它只要插上普通插頭、按幾個鈕就能用,根本就「不會當」!它不用開個頁面跑上三四秒,翻電子書頁就和電視機轉台一樣順暢!

Call me a dreamer.

Wish I could see this super machine before I die.

(註:為了這台機器,跨國著作權談判是不是問題?當然不是。這些國家,幾千年下來連拼命打仗殺人、浪費龐大的民間資源在大量不能吃喝不能住又不實用的軍備上都不成問題,只是大家和和氣氣坐下喝茶吃餅,談談跨國分享文化、資訊的新方式這種文明風雅小事怎麼會是什麼大問題?)

2011年10月18日 星期二

雙面美女札記


都過將近二十年了,我依舊不知妳的芳名。

只見過妳一次,妳的嬌小、白皙與消瘦,像一張快沖照片,狠狠張貼在我的八識田,怎麼也撕不掉。妳說話小小聲的,甜甜的、有氣無力的,腰細到超現實般令我懷疑是我視力失常。結果妳貼著桌邊歪歪倒倒地立著;有一句沒一句說些什麼好像是在講妳們共同的朋友的日常話題之類,那種極端女性化的溫軟語調,讓人轟然作響的腦袋完全無法接收。「唉喲……」妳一鎖眉,把一雙白嫩嫩的小手往超現實的小腹上一放,「好痛……」大量汗珠流下來,妳的臉更白了。同桌不熟的朋友的朋友沒送妳,只點點頭與妳互相告別,交待回家休息。

妳走後,他才蠻不在乎地說,妳才剛拿掉妳男朋友的小孩不久,第二個。他笑笑地,故意朝我伸舌頭辦鬼臉,說妳是他的女人之一;他是妳的「男人」之一;妳的男朋友知道他,他也知道你的男朋友,大家相安無事,時間表好安排。然後,他惡作劇地隔桌正對我的臉,把舌頭吐久一點、伸長一點,極盡誇大之能事,拼命吹噓起他的舌頭。吹完牛、講解完,又嘿嘿怪笑個沒完。真是個怪人,我想。等這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吹牛之後,他正經八百開始說明他怎麼照顧妳,回頭還陪妳年年定期回婦科打營養針。「拿小孩很傷。她身體不好。」他的口吻忽然一轉,開始像個心疼太太的好先生。

都過將近二十年了,我怎麼也記不得怎麼會跟一個不熟的朋友的朋友喝那杯咖啡。瞪大眼睛,看他CALL妳來再目送妳走:「怎麼樣?她很漂亮哦?」他可得意了。

見妳一面以後,走在台北街頭,一樣是滿街台北時尚美女擦身而過。我開始忍不住思考:有多少台北女子與妳一樣?有多少雙面女孩/小姐/太太/女性/阿媽,與妳一樣?有多少大方得體世故成熟的男朋友/丈夫/男性/阿公,明知故犯或睜隻眼閉隻眼,讓妳們的雙面人生安然若素?在台北這城,有多少女子擁抱像妳這樣的美麗方式?這種方式,是指在妳必須拿掉小孩的關鍵時刻,小孩的爸可以安心淡淡留下一句:「要上班;忙。朋友有事,抽不開身……」然後,他會心照不宣地讓另一個他信任又認識的「男人」陪妳上婦產科處理善後。他不用現身出面,不會有任何不必要的流言與風險,不用填表和面對婦科醫療人員。妳不會嫁給男朋友(依法是可以的),也不會嫁給「男」朋友(依法是不可以的),就三人行一年一年再一年,數一數一共拿掉多少、又是第幾個孩子……有時換換男人,有時換換「男」人。妳有辦法讓他們互相認識又相安無事。

妳在眾生相簿的角落,留下那年鮮明的八識寫真。

2011年10月16日 星期日

佛典故事:兄弟 Brothers


「兄弟」這兩個字,有時並不像口頭上那麼甜蜜……

閱祇城就像歷史上多數的城市一樣,頻頻用戰爭、權力、政治、天災人禍來洗牌、劃界、定位、與書寫。遠隔數千年後,大部分的古城人事都被歷史沖刷殆盡,可是羅閱祇城的故事不但沒掩埋忘卻,還大量保存下來。佛陀的開示讓它成為一座活在佛典、佛教文化裏的不死之城。

「不死」是種文學說法;那座不死之城,才剛剛又多了個死人。

死的不是別人,是身為當地首富的長者。他生前與不同的女子分別生下不同的兒子:一對名為須摩提與修耶舍的同父異母兄弟。一夫多妻制,不論是出於什麼多元理由(愛、欲、生育、實用、文化、利益交換、人口結構、業障等等),在主角往生以後,下場通常不太多元,也很單調──力爭遺產。眾妻妾與眾異母兄弟們,或聯手結派或反目對案,競相爭奪亡父留下的家產。縱然搶得半死、反目成仇、謊言心機淚水手段使盡,也不會想到通通捐出去濟貧作公益(或者,全部若是太難,至少遺產也捐一半到三分之二回饋社會,稍微平衡遺產繼承制的M本質吧?)

父親雖死,眾生母之間的嫉恨較勁沒死,須摩提與修耶舍這對兄弟對於家產的企圖心也沒死。須摩提在心裏盤算:「我該要怎麼設計,才能不跟修耶舍瓜分家產呢?不管如何,若想要獨占家產的話,絕對非殺他不可!」

愛錢更勝於愛親情,史上本不少見;何況還是上一代本身就有瑕疪,充滿傷痕、恩怨、感情糾紛的多角關係呢?須摩提開口邀修耶舍上山討論家務事,親親愛愛地牽著他的手;等一路爬上了高山頂,緊握的手就放了。這麼一推一送,隨著重力向崖底飛落的遺產競爭敵手,很快就在下方僵直不動了。須摩提在上方冷冷看著,不確定人死是沒死;為保險起見,他又親手推落幾塊大石,這才罷休。

貪財害命,殘緣宿怨。多生累劫之後,哥哥投生為佛陀,弟弟投生為提婆達多。趁佛陀於耆闍崛山間經行時,他舉起大崖石描準佛頭丟下去。這塊大石,以耆闍崛山神的神通力出手擋石,尚無全功;碎石片當場正中佛腳拇指,令佛流血傷足。


原典出處:《佛說地婆達兜擲石緣經》

註:遺產繼承制的M本質,簡而言之,DNA、出身與族姓(原則上)決定經濟資本,人人「生」而不平等。社會資源與經濟後台,多半取決於你被「誰」生到這個世界;一個有利於階級不流動的古老制度。可惜,這個擋住權貴家產不向社會底層流動的制度,始終擋不了權貴家族本身內部的奪產鬥爭。「兄弟」間的心結樑子,也往往為此結怨累世。

2011年10月13日 星期四

佛典故事:醫療過失?謀殺!Malpractice? Murder!


是夏,城中長者的兒子得了熱病,痛苦不堪。長者以上級貴族的身份,召喚來名醫的兒子到家裏治病。長者的兒子見醫生如見神仙,開口哀求:「拜託,替我治病;等病一好,必厚賞大量財寶給你!」名醫的兒子默默看診,一路治療到對方痊癒。病人病好是好了,卻遲遲不見承諾的賞賜。

一而再、再而三。好了又病,病了就信誓旦旦有功必賞,治好了又賴帳,來來往往一共三趟了。等到第四次專程請上府一對一治療時,名醫的兒子表面不講,心念卻打得很兇:「都專程跑三趟了,什麼都不給……」長者的兒子倒是老樣子,病中見醫如見仙,開口又是一頓懇求:「前幾次,你把我醫好了,我都沒有報答你;等這次病一好,一定、一定重重賞你!」名醫的兒子默默看著病人,心裏起了惡念:「都騙三次了,當我三歲小孩子耍;我今天只希望給你顏色瞧瞧,斷你的命!」

坐在虛擬經典時光機裏的我們,眼睜睜看著這麼一個年輕有為的醫生,不當天使、不做菩薩、不行善濟世,竟忽然故意開錯藥、下了不該下的藥,讓病人病情加劇,沒多久就應了無常法則,成為死人。我們瞠目結舌,看著原本該年輕有為的醫生一念惡心失了控,當場化身殺人犯,作案工具無他,就是他的專業醫學知識。

我們無法改變過去,不過卻依然很關心他們後來到底怎麼樣了?在印度,他們生生世世互相糾纏,直到名醫的兒子與受害的長者兒子又相遇:一個成釋迦文佛,一個成提婆達多。

據說,為了過去醫病之間結怨成仇的殘緣往事,佛陀仍要受骨節煩疼病之報……


原典出處:《佛說骨節煩疼因緣經

2011年10月11日 星期二

佛典故事:頭痛 Headache


那年在羅閱祇城,時值荒年。直到生死交關,人們才懂金銀財寶、華服美宅、名位權勢那些噱頭個個無關基本生存,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穀貴、飢饉、荒年。天地之間,人怎麼活呢?人改變了。取白骨、打爛汁、掘草根、續微命。黃澄澄一升的純金,就只夠你換來少少一升的穀。 

羅閱祇城內有大村,大村東邊有池,池中有魚群,魚群吸引來荒年的村人。荒年,捕魚人補著魚就丟岸上,任牠們在陸地上無助地彈跳。大人的眼裏,魚兒是救命的食物;小孩的眼裏,魚兒是活跳跳的玩具。那年那時那刻那生,我不過是個小小孩,才滿四歲,不懂死亡的威脅,不明白生死壓迫的苦處。


我看見魚兒垂死而跳的場面,高興極了,隨手拿起小杖子,就往牠們扭動掙扎的魚頭給用力敲了下去。魚,也是眾生;是眾生,就有思緒、感情、情緒。池中有兩隻大魚,趁魚族全體滅種以前,留下最後的對話:「我們又不侵犯人類,老是被人類吃。我們來生一定要報仇!!」

戰事之為恨,口腹之為怨。那村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今生群聚受生為我迦毘羅越國諸釋種。那個小小孩,則是生為釋族王子的我。兩隻懷怨的大魚,一是琉璃王、一是琉璃王的宮廷相師婆羅門。我為用小杖打魚頭,墮地獄無數千歲。前陣子琉璃王發兵討伐釋種時,今生已成佛的我,依然為那段久遠以前的惡業殘緣,召感劇烈的頭痛……



原典出處:《佛說頭痛宿緣經

2011年10月8日 星期六

妳泡的咖啡 Your Coffee


I remember you, my dear.

好多年了,我仍然記得妳親手端的咖啡。

它來自咖啡機,從妳微微發顫的雙手遞來,並且滿面笑容地叫著我的名字。那股香氣,從妳的掌心到我的胸口,暖了一整冬。

路面結的霜大概在太陽下全溶了。孩子們也可能都已經進教室上課。老師,妳的銀髮與口紅,還有一一為學生們送上咖啡時的喜悅與驕傲,慢慢在冷冽的空氣裏傳來。一群年歲是妳的兒孫輩的學生們,一一收下妳的咖啡,妳好快樂。

或許,是因為那是美國。長輩、老師、而且是祖母級的老師,像寵後輩樣兒地親手給大家飲食,從表情到動作都如此安詳自然和悅,「服務大眾」。沒有人需要立正站好或雙手收到背後挺胸僵直(不是戰時,不是軍中,更非軍校,絕非軍人)。沒有人需要嚴詞厲色句句狠罵一代不如一代,彷彿後輩們一生都白活或投生人間是天大的錯誤。沒有必要浪費有緣相聚的短短時光在惡色惡口、訓斥貶損;「老師」與「學生」之間,「長輩」與「晚輩」之間,「美國人」與「外國人」之間……二元對立的俗諦身份分別能拆解分類的太多,妳的笑容永不嫌少。那光景,當時接下妳的咖啡的剎那,我心底響起的聲音是這樣:「這種長幼互動模式,除了留洋歸國的教授學子們少數例外,在一般華人家庭與職場都是千千萬萬不可能的;能理性不打罵就阿彌陀佛了。」妳笑著注視我的雙眼,不知是否看出我心頭閃過的一絲悵惘。

(學會當一個溫暖、和氣而值得懷念的長輩,對我族而言有那麼難嗎?)

不過,妳的心情我能理解。就好比送上一杯杯東方美茶或西式咖啡給居士時,寵愛別人的感知,馬上能引起快樂的覺受。遞飲食給人們的動作,本身是一個非常快樂的動作,一件高興的事。一件總能自然地令人微笑的事。

冬天遠遠走來,妳的咖啡餘香猶在我心頭。

Hi, how're you doing, my dear teacher?

2011年10月2日 星期日

分別不分別中間


修行沒有消泯分別識心的習慣。相反的,分別得更細微、更敏銳、一再加倍放大原本粗頭粗腦不用管、也不知道的念頭。

寫這個部落格以前,閱讀是嗜好、習慣(依我國國情,讀書這檔事,哪怕熬夜、讀上幾日月年,都不算是閱讀上癮症;不是病、不算病、也不需要治療,還多多鼓勵。相反的,現代小孩子若一連上網超過十幾個小時,父母就考慮抓他去看醫生,更別提幾天幾夜泡網咖吃睡不離機的仁兄。一樣都是「讀」,到底差在哪?差在人心的價值判斷與世代落差:砍樹用紙印的完全OK,用二進位愛地球跑像素的就不行)。

之後,閱讀成為難得的休息與充電調養。甚至是享受。為寫一篇擠盡腦汁,不如寬心坐望眾人的心血結晶來得享福。起分別?對。這個畢竟目前心電圖還沒歸零成水平線。

活在人間,不分別無法正常度日;最最基本的,凡人都要分男廁女廁、男裝女裝……萬一你真的放下不分別,馬上大眾要大力勸你隨俗嚴格分別。不分別?或許等離開人間再講(離開,也分色身與心念的出離等等。又是分別)?又或者,等上幾百、幾千年後,地球上的性別教育之類的體制性、文化性等等事上的大分別架構都大幅調整到逼近心念理體的絕待不二為止。人間,最強烈的分別都在各類社會結構裏內化、深化、長期反覆複製了,個人心念的小分別相形之下反而還小巫見大巫。

(就在幾十年前,南台灣人還會指責剪短髮的女孩子不三不四、不男不女。性別分別架構的分別區隔之強,打造出的歧視氣氛之重,可能歐美人士殊難想像)

這也是普遍的分別心實例:「你有宗教信仰否?你贊成信仰嗎?你學佛嗎?你受三皈五戒了沒?吃素嗎?哪宗哪師哪門哪裏、你是外道嗎、你知見正嗎、你結善緣嗎、……」俗諦的領域,充滿分別。歡迎步入俗諦的世界:你不可能拒絕分別、或抗拒隨順普遍的各類文明區隔體系,只能調整使用、接受、評判、權衡時的態度與心念。

放心,在俗諦裏打滾度日的你,日日起分別心非常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