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11日 星期五

花生 Peanuts


我的兩位父親都是花生族。
My Dads are both peanut-lovers.

假設暫略掉乾爹不算,俗家男菩薩與出家師父共計二父,因此,出家前出家後也稱得上有兩個爸爸。這兩尊父親大人都有個我一生無法辦到的長處:大吃特吃花生,不怕過敏。

俗家男菩薩喜歡用空咖啡罐裝滿花生米下啤酒,把我叫在一旁一起看新聞並開講種種我聽得糊裏糊塗的政治見解,邊嫌小孩太瘦邊叫吃這吃那。我的飲料當然是啤酒以外的茶、果汁、汽水等非酒精飲料。我常看他三兩下吃掉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大咖啡罐的花生,小心翼翼陪啃幾顆,深恐又發皮膚病。

初出家時念頭很多,想法很多,疑問很多,開示筆記寫一大堆,愈反覆讀誦記憶思考就問題愈多。有回在殿堂巧遇師父,趁居士請法後的難得空檔問訊畢一屁股坐下就拼命請法問東問西。師父看看我,讓我講,隨我問。我一直問一直問,師父老神在在以驚人的熟練手法剝花生殼,吃出一座花生殼山,每在我問到告一段落時就給出一兩句精準的佛學解答,然後回頭續攻花生山。問到最後,我的法執妄想再也打不下去了。我呆呆望著眼前的花生山(請注意,這是個人畢生辦不到的事情),心念終於回神到當下、此時、此刻快樂自在地啃花生米的老人家的手上、臉上,把佛學院課本講義的字句給忘光。

以妄止妄真是犀利無比的禪宗法門。事隔多年後,我清楚記得的是師父、殿堂、花生山,根本不記得問了什麼故紙名言法偈典章這些閒葛籐。

日前老居士分發糖果,一臉微笑給我三顆包裝精美的糖。我沒吃,事後其他法師告知是內含花生的糖果。花生嗎?說到花生,想起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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