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24日 星期二

殘忍的實驗


幾年前一次又一次考生死關,突起心動念想知道往生床被身邊會留下誰。常笑稱「我這人呀,對我自己最狠」的人真的實驗下去。

宗教界外的人搞不清楚宗教界事,判斷一個宗教師的價值無非評量著道場大不大、名氣高不高、職事上流不上流、聲勢名利排場信徒多寡。老朋友為此誤判情勢。

收起過往所有友善的笑容與正常社交,她以為我什麼都沒了,生病等死。「有些人呀,」她冷笑,「就要吃素,非常自私,不配合別人。」我驚訝地無聲望向她。這個人是誰?是當年為討好我打通生意,打著保險業主管名份謙和地自動供養三寶的人嗎?當年滿臉親切微笑陪我進素食店是為拉保險業績而已?冷言冷語批一頓壞臉色畢,下回約聚不聚了。反正就一個等死的廢人了,背後沒人脈可以拉。她的前任女友無奈又不好意思地苦笑:「師父,她說不想見。沒興趣。」我思考很久。誤判的恐怕是我。我誤判了我們二十幾年的友誼重量,我以為的重量。

剝掉社會條件以後,人與人之間剩的才是緣份實質。沒名沒利沒商機沒功能以後,看看蓋棺論定。人生如幻,提早幻滅,提早心痛,提早平靜,未嘗不好。

我靜靜劃一個空號。這個前老友,另日聽聞我往生的消息會像聽到飯局鄰桌陌生人放個暗屁一樣,紋過的眉與染過的髮不挑半下,一如完全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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