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2/25

猜猜您幾歲


七十歲老先生打量法師,以看年輕女孩的頑皮眼神。

「你很小。」

「不,沒有比你小太多。」

「你沒有皺紋。」

「我吃素二十幾年了。」

故意壓低腔調,以低沉富磁性且帶一點點權威攝受力的「法師腔」開示勸受三皈五戒。老先生終於收起調皮神情開始算數學。

「五十歲?」他追問。我笑了,原來如此。給數字參考值就對了,台灣人愛數數兒。五十歲沒皺紋?全世界的女眾都可以把海砸在化妝品拉皮術肉毒針的重金省下來供僧就好,一起來學禪定。

「打坐的關係吧?」

「哎,老了。」

「每個人都會老。生老病死。」

好冷的大雨還在下,老先生趕我去吃早齋。僧鞋被大雨泡溼過半,冰冰涼涼的初春質感提早從腳底向上浮散。


2017/02/24

心因性厭食症:女性化霸凌(八十四)


醫學上經常將厭食症歸因於父權社會的性別歧視霸權打造出的美女瘦身迷思被女性內化而病態追求危及性命的致命惡性節食,其實不然。厭食症患者不見得追求美麗,也清楚不自然、不健康的消瘦本身不符合主流美學,真正的心理動機在於抵抗社交霸凌高壓,或者更直接了當地說,下意識在追求慢性自殺;漸進式絕食致死。

受大戒前的沙彌尼時代,我曾經走過畢生頭一遭心因性厭食症,一場惡緣誘發的意外。當時道場在密集建設期,不分僧俗全心全力投入重坡,人人付出重體力長期間勞動,食量自然隨勞務翻倍。有一天中午坐在本該禁語的齋堂過堂時,一位領大竂執事的陌生老年尼眾突然刻意走到我面前高聲下令:「你這麼會吃,要多做事!」言畢一臉惡意轉身離開。當下我看著碗開始作嘔欲吐。人,連給食都只是為了功利產值之類的動機,人類希望其他人類進食生存是為了交換經濟成果以利用而已,我突然無比厭世。

從那天開始,看到食物就想到人類互相利用的功利心理(給食生存只不過求取經濟利益與勞務表現),嚴重作嘔吃不下飯,體重狂跌、體型急削。發現異樣的同齡年輕行堂法師私下詢問,我坦言被不認識、不熟悉的老法師惡言捉弄而討厭食物。她大嘆口氣,以十分世故的口吻好言安慰:「你別理她。很多是因為丈夫外遇、離婚、有婆媳問題、家庭失和才來出家,本身就有問題,會故意對其他年輕女生不好,你吃你的。」我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台灣本來就有大量男性基於華人邪淫三妻四妾傳統而不忠貞、不守身;丈夫淫亂或雜交也能構成失婚婦女惡意以言行虐待其他年輕未婚女性的藉口?三心二意或不斷尋因覓緣偷吃是不忠誠不持戒的男方本身欠缺德行操守的問題,婚姻不幸的女性愚痴到遷怒大量無辜的年輕女性是為何?當時以為大開眼界見識到台灣性別教育全盤失敗養出大量邪淫丈夫的惡果,恢復飲食也調整心念後一切照常,沒想到日後還是一再遇上這類惡待其他女眾的不幸女眾,沒完沒了。最不幸的一次遇上一個長相奇醜又鎮日瞋罵其他性情柔和的師兄弟群的頭痛人物,大眾無奈私下知會我:「沒辦法。她丈夫外遇拋棄她,離婚來出家,平常一天到晚都在亂罵人、惡整人,大家都在忍她。師父來過,直接開示我們這裏是瘋人院!」

女性厭食症患者不盡然在追逐美貌。有高比例是年輕女性察覺到(尤其年長/年老)女性文化圈內的言語暴力、精神暴力、群體霸凌壓力、小圈圈勾心鬥角權力手段而極度厭世所產生的心理抵抗反應。台灣已婚男性的邪淫性格打造出高比例失和婚姻,婚姻不幸的受害女性長期心理不平衡而拖累她與其他女性的人際關係。男性本身一再犯錯卻因為占盡社經優勢地位而無人敢公開指責糾正,受害配偶從受害者翻身為加害者,最後一輩子殘害整群處於社經弱勢地位的無辜女性。

以上是學院派作文。庶民白話文版簡單說如此:「男人犯錯時,很多女人受制於社經地位次等低下不敢指責或糾正,典型反應就是轉而折磨其他女人,惡化為女性化霸凌與一場又一場暗盤陰性鬥爭。女眾有問題往往直接指向男眾本身有更嚴重的問題。」


2017/02/23

失眠


「師父,怎麼辦?」我皺眉合掌,兩眼淚水打轉,「弟子讀《吳姐姐說歷史故事》,失眠,睡不著!」史書約莫是用來傷春感秋、悲聚憂散、哭哭笑笑無常揪心用的淚海冊子,連兒童版都淒愴蒼涼。

師父配合我的小苦瓜臉,忍著沒嘲笑小孩子多愁善感沒定力沒功夫,也學我深鎖眉心的苦樣,照鏡般把我的表情現給我看:「不要讀了。讀大藏經。」

「哦。是,師父。」真的,回頭不讀了。傷神的史書讀到南北宋分裂中斷,跑去借維尼小熊卡通英文禪宗公案來轉念頭安眠。那年那時當下一點也不覺得白天背中文《楞嚴經》晚上讀英文畫本公案有什麼知識論上的衝突。

過了很多年後,佛教界僧俗瘋起韓劇「大長今」,師父還是老話一句,「讀大藏經,不要讀大長今啊!」大藏經真的很好看;誦經不失眠!


自投羅網


因緣唯人自心妄造

「那我該叫你大姐。」他說。他不知道才敢叫。

沒有血緣,不是親眷,世界上能尊稱比丘尼為大姐的全為僧眾,若非晚出家的男眾法師、晚受戒的後進比丘、年輕未受戒的沙彌,便是其他女眾法師。不知道歸不知道,出家因也種了。戲裏披衣、酒後亂剃猶植出家成道遠因,何況頭腦完全清醒?恭喜!


對治


初出家時瞋習極明顯,寫大量光明美麗浪漫的正面文字以對治。快二十年了,脾氣小些,累劫真正心火全開迎頭對治的強敵重頭戲上場:染污心。

不淨觀才是累劫最熟悉的法門。以前光看孕婦大肚子就逃,後來勉強以大乘發心對治練到不逃。直到現在,觀賞臉書上大量佛子、動保人士分享的母親分娩產房手術或動物胎生臨盆過程等影片還是作噁。我的確深心厭惡胎生動物(含人類)帶血出世的穢污場景。一般男性、女性拼命留言看這類影片多感動、溫馨、喜愛,我的直覺心念完全相反,極度生嫌厭惡,認為世上有太多其他乾淨的生命形式卻偏偏業障召感這等下劣髒污的繁衍方式純屬不幸。我沒有繁殖欲的主因是根本打心底厭惡人類/胎生動物的繁殖方法本身。這個是累世熟悉不淨觀的成果。

為何多薰不淨觀?我不像一般華人裝模作樣裝高尚;從頭到尾承認貪染淫欲無明業障重,不證阿羅漢就不放掉不淨觀。至於對治什麼又怎麼修的心境且省卻,以免在家眾讀文大受打擊心生煩惱。

僧眾內部談不淨觀法的開示之犀利直接不是在家眾承受得起的。外面把性愛淫欲講得美好神聖洗腦在家人一生行淫交媾,佛法理將俗反的開示義理根本不是在家男女能堪的。例如,真修實證的比丘僧直訶女眾陰部「髒得要死,臭得要死」且口吻充滿不屑嫌厭的正統禪門不淨觀開示,「兩個奶子晃來晃去」完全打破世間戀胸迷思的粗鄙直率語氣,俗眾幾個受得了?

既然受不了真諦,只好大開方便廣談俗諦。真諦要留給根器對、真心超脫世俗業緣的行者。


2017/02/22

佛典故事:三隻大魚 Three Big Fish


南方大海嘯,三條巨魚擱淺在淺灘上奮力掙扎。海水漫淹未退,牠們自覺尚有一線生機。逆洋流,溯水源,總會回歸海洋胸臆,對不對?

不對。不一定。

一艘破船也同時擱淺在岸。第一條巨魚用力一躍飛空而過,順利返海。第二條巨魚氣力不夠,憑藉水草勉強入海。第三條巨魚已經體力耗盡,當場被路過的獵人輕易補捉。獵人不是修行人,冷看三魚生死劫難還不忘評講比較一番:「第一隻懂得防患未然,為免受傷而全力逃生。第二隻自知體力有限,依憑水草也能逃生免死。前兩隻魚倖免於難,自力自強保住危脆的性命,只有最後一隻是大笨蛋,呆呆地困守在淺淺的淹水池裏讓我一把抓住!」


原典出處:《出曜經》


-修行筆記-

一、「是日已過,命則隨減,如少水魚,斯有何樂?」修行人如何念死?

二、自己對不起眾生在先,還有資格罵眾生是大笨蛋嗎?

三、海洋能活眾生亦能死眾生,殺活由之,史冊亦然。人為歷史建構能救國也能殺國。日本知名史家岡田英弘如何顛覆政界主導的傳統偽史並試圖還原海洋國家的起源真相?史書可偽,史料可假,史論可爭,為政治目的甚至可利用女巫降乩傳達上古神喻鬼論之類的非正統宗教儀式編撰空穴來風的上古國家起源,反推非由僧團主導、由皇室長期強勢干預的宗教典籍與宗教史料有沒有可能百分之百絕對真實無偽?


麻醉青瘀


叩問自殺因果,問得其所

哀禱安樂死,立法路遙何索

生存似乎構成義務

唯國家不擔保附贈平安幸福快樂自由

你要的始終要不到

求的總求不到

想的欲的虛幻漂游

需要的不盡理所當然


你必須活

必須活

活得心痛身痛

每次麻醉

清醒演練死亡藝術

大腦關機根本不消三秒

下針走藥

人世最後一眼輕易掩掉

心不瘀,眼不瘀

針跡血痕浮腫外擴

青瘀如屍,一週兩週

藏青,紫紅,識心的確死過

愛身者痴

戀身者傻

生身者狂

出生,為預約一場死亡

為最後閉幕下台

日夜不斷排演各類死亡

我必須活

必須活

活得身痛心痛


按:出生在不懂基於優生學克制繁殖原欲的癌症家族,自幼對癌症腫瘤病變早已心理準備。十幾歲開始跑助念佛事,很早就從專業醫護人員與社工口中證實癌症病房等重症病房的末期病患自殺率奇高無比,嚴重到院方特地在病房窗戶加裝金屬防護欄等設備預防病患跳樓自殺。居士經年累月問自殺因果與安樂死合法化爭議,答到無奈至極。外面教的不是佛經原文呈現的完整見解,而是根植於特定文化系統與預設道德立場節選的負面恐嚇與堅決反抗進步立法的保守思惟。在台灣,欲生者求生不得,欲死者求死不得,墮胎率居高不下,安樂死遲遲不合法,或許是想堅持保守世代的痛苦美學吧?


2017/02/21

讚佛功德


讚佛諸功德,令一切普聞,以此果報故,而得大名譽。
讚佛實功德,令一切歡喜,以此功德故,世世常端正。
為人說罪福,令得安樂所,以此之功德,受樂常歡豫。
讚佛功德力,令一切心伏,以此功德故,常獲恭敬報。
顯現說法燈,照悟諸眾生,以此之功德,威光如日曜。
種種讚佛德,能悅於一切,以此功德故,常為人所愛。
巧言讚佛德,無量無窮已,以此功德故,辯才不可盡。
讚佛諸妙法,一切無過者,以此功德故,大智慧清淨。
讚佛功德時,令人煩惱薄,以此功德故,結盡諸垢滅。
二種結盡故,涅槃身已證,譬如澍大雨,火盡無餘熱。


《大智度論卷第十一》

無諍三昧


無諍三昧相,常觀眾生不令心惱,多行憐愍。諸菩薩者,弘大誓願以度眾生,憐愍相同。

《大智度論卷第十一》

汝諸比丘,勿起鬪諍!惡心相續,苦報甚重!
汝求涅槃,棄捨世利,在善法中,云何瞋諍?
世人忿諍,是猶可恕,出家之人,何可諍鬪?
出家心中,懷毒自害;如冷雲中,火出燒身!

《大智度論卷第十四》


2017/02/20

佛典故事:好商人 The Good Businessman


波斯匿王:「佛陀,弟子想在國境內的馬路上大施飲食供養,藉此因緣讓國人認識佛陀,一切眾生遠離妖魔鬼怪,舉國奉持五戒,永消國是禍患!」他跳下馬車,脫掉帝王華鞋,親自解下長劍與皇袍,恭敬合掌一路筆直前進,在佛陀面前五體投地,屈身長跪向佛陀稟報。

佛陀:「很好!一國之主本當心地光明,導以正法,率民以道,祈求來世無盡福澤!」

波斯匿王:「恭送佛陀。弟子必當嚴謹辦理!」

波斯匿王說到做到,君無戲言。他帶領官民在四方街道準備大量豐盛飲食,親自下廚領眾,再動身出發奉迎佛陀與眾僧。待佛陀就座後,他以香湯澡水供佛洗手,一一親自如法侍奉。佛陀應供事畢為波斯匿王講經說法,無量官民旁觀恭聽,商場大老們也不例外。

「佛陀好比帝王,佛弟子就如同忠臣一般;佛陀開示佛法,佛弟子至誠轉誦宣說。我們國家真是出了賢君哪!波斯匿王懂得尊重恭敬佛陀,謙心供奉!」特地前來參加供佛盛會的大富商這麼思惟著,滿心善念。他愈想愈歡喜、感恩,另一個大商人卻打完全不同的念頭:「哎,國家不幸,出了這個大笨蛋蠢王!都已經當國王了還求什麼法?佛陀像一頭牛,佛弟子眾就像一部牛車,一頭牛牽著牛車一天到晚東奔西跑、南來北往,佛陀行腳開示也不過如此罷了!他哪有什麼大本領值得一國之尊降格奉承啊?」大商人愈想愈煩惱,愈想愈不平,決定邀請大富商一起到深山酒店暢飲,熬夜共談國是兼評論國君施政。

買醉聊政治似乎是古今男眾世界的通病。一樣喝酒對談國家大是大非,起善念的的大富商有四大天王默默守護,起惡念的大商人卻被深山鬼神狠狠修理。大商人只覺得好酒入腹像烈火焚身般難受,歪歪倒倒走出店門就一不小心跌坐在車溝暗處,天色還沒亮就被他自己帶來的五百車隊活活踩死了。眼看酒友出去小解一直不見人影,大富商苦等天亮後外出仔細尋覓,這才發現對方早已意外身亡。荒山野地的小酒店,一死一活,死相詭異慘烈,真相對誰說去?大富商害怕回到母國被誤當成奪財害命的惡性殺人犯論斬,乾脆放棄自己原有的榮華富貴名利地位直接在異國定居下來。

此時此刻,膝下無子的異國國王突然駕崩。群龍無首的眾臣仰賴超自然領域的讖書內容做出政務決策,要依照神文指示「中土有微人當王斯土」的九字算命真言拱任新王。決策已定,問題是要怎麼執行呢?當然是出動神馬!

駕崩的老國王有一匹神馬,載國王出門以前必定屈膝迎請,履試不爽。讓牠來判斷誰適合接班當新國王不是正好?眾臣把神馬打扮體面後舉行儀典,交付國印並指派重任,帶牠上街出巡求覓下一任國王。神馬一路上吸引上千百姓圍觀,所到之處人山人海,連自願隱姓埋名的大富商也特地出門觀看。他才現身,眼尖心細的國太史馬上高聲叫停:「那個人頭上有黃雲蓋頂,此乃王者之氣啊!」眾臣一聽立刻出動神馬上前辨識。只見牠穩穩屈膝半跪下來,低頭伸舌舔舐商人的雙足,又乖巧又服從,就跟當年服侍老國王的標準動作一模一樣!這不是王,誰才是王?群臣歡天喜地把搞不清楚來龍去脈的大富商帶回皇宮裏香湯澡浴更衣,當場拜為國王。

「太奇怪了!」王位簡直像從天下掉下來的前富商邊聆聽國是報告邊沉思:「我這輩子就只會經商致富而已,除了會賺錢以外並沒從事任何大慈善事業,怎麼會有福德因緣據地為王?啊,一定是那天出門誠心誠意供佛齋僧的善報吧!」他立刻下座,率領群臣遙向舍衛國都頂禮:「寡人無才無德,承蒙世尊慈悲施恩才得以異地稱王。明天開始,本國設大供養請佛及僧,為期總共三個月,唯願佛陀帶領僧團前來應供!」

新國王念頭才打,隔天佛陀一行果真施展神足通出國應供,分秒無差。

新國王:「請教佛陀,寡人只是平凡的商人,並沒有出眾的品德修養,以何因緣獲此殊勝善果,異地為王?」

佛陀:「大王記得嗎?以前大王當富商時,波斯匿王曾經在大道旁供佛齋僧。大王當時起善念,善心思惟佛陀有如國王,佛弟子猶似臣下。大王以王臣比喻善心種因,依因感果,自得王位。另一個同行的大商人當時起惡念,惡心思惟佛陀像一隻牛,佛弟子眾像一台牛車,依因感果,慘死輪下,死墮火車地獄。這一切全是自食其果,並非大王單憑一己勇健之力就能獨享。人為善,福隨在後;人為惡,禍追其身。因果唯人自召,並非天龍鬼神外力可以介入!」


原典出處:《法句譬喻經   雙要品》


-修行筆記-

佛言:「心為法本,心尊心使。中心念惡,即言即行,罪苦自追,車轢於轍。心為法本,心尊心使。中心念善,即言即行,福樂自追,如影隨形。」人最尊貴的是心性,一切因緣果報萬法唯心所現。小心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