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22日 星期六

表相與真相


心境本非二元對立
調身調心,也調境

很久以前,有一個女人,天天由先生接送出門。不論去哪,他一定親自開車送她。人到了,還會常常打手機關心。看,多麼幸福的家庭主婦!有這麼疼他的先生!那個時代,同時有車與手機,在鄉下也算十分了不起了;人們欣羨她嫁個有錢丈夫,這麼說著。

直到有一天她哭出來(除了哭,還能怎樣?)--她說出來,人們才知道平日活在表相裏活得太習慣;大家活在心底織出來的妄想畫面中過活。她大哭,再也不能來見大家了,這是最後一次相聚--

在鄉下,車歸丈夫管。她沒上班,也沒車開,又沒什麼公車搭,出入全靠丈夫的車,簡直形同丈夫的囚徒。她的丈夫,獨占欲很強,嫉妒心很重,凡她出門必查勤行蹤,回家必盤問見過哪些人、做了哪些事。她的手機,事實上是她丈夫的追蹤系統;他猜忌她,他不信任她,也不信任世界上其他男眾的道德水平。因此,她出門要報告,交朋友要報告,活動要報告。他的丈夫,淫欲心也很強,需索無度,無視她的意願。因此,婚後沒多久,她對丈夫就有巨大的恐懼感,為此就醫,年復一年吃精神科開的藥之餘,同時還要應付依舊需索無度的丈夫。丈夫明知自己把太太弄出了精神病,依然故我,習氣不改。對她來說,一週一兩天,一次幾小時的出門,是莫大的解壓與休息;至少她能有一些女性友人。不幸的是,日子久了,丈夫又疑心她用女性友人當障眼法,下令再也不許她見這群姐妹朋友們。所以,最後一次見面,她只好痛哭。大家這才明白她有時呆呆的眼神、茫然的表情、有點反應不過來的原因為何:藥物副作用。於是,大家同情她嫁了一個心理變態、身理更變態的男眾,過著人間地獄般的婚姻生活。有的姐妹也當場開始陪她落淚。

很久以前,有些婚姻的表相與真相之間,有著人們難以想像的差異。天下怎麼會沒有事?眾生的淚水,是怎麼在滴的?眾生的苦難,是怎麼在日夜折磨的?眾生的命,又是怎麼掙扎、怎麼煎熬、怎麼枉送的?她若一輩子不講,誰也不知道她被婚姻逼到發狂;誰也不知道她是家暴受害人;誰也不知道她丈夫是個典型的婚姻強暴個案。她知道嗎?誰能期待一個法治教育未深入民間的地方,一個連書店或圖書館也沒幾間的鄉下,一個平凡又形同受軟禁的太太,能有天大的本事去知道、去了解、去發現婚姻關係也可能構成強暴案呢?

病的、苦的、痛的是別人的血肉之軀,賠上的是別人的命,流的是別人的血淚,瘋狂的是別人的心--天下怎麼會沒有事?天下是愈遮遮掩掩愈多事;愈粉飾太平愈多事;愈忌諱面對就愈囂張放膽--天下有太多一生受苦受難到死都沒機會開口的事啊……她,已經都記不清楚她前前後後一共瘋狂多少年了啊……還是她用藥過量打算自盡,獲救後反被院方認定病情加重,藥量下更重?她敢不敢告訴醫師她丈夫的問題?她敢不敢說?輕易相信表相的人們,又能相信她真話幾分?

心心念念,交織成共業,而共業中有共境。若真想要心清淨,除了調身、調心,也要用心調境。別以為病的、苦的、痛的是別人的血肉之軀,賠上的是別人的命,流的是別人的血淚,瘋狂的是別人的心,彷彿通通事不關己;事實上,人人都在共業裏。心境本非二元;不圓滿的境,正為眾生集體貪、瞋、痴心念所召感幻現。不圓滿的境,足證不圓滿的妄心。若調得心,也調得境;若調得境,也調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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