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23日 星期五

佛典故事:愛 Love


社會階級身份尊貴一樣身陷求不得苦,王子知道。

「我愛她!我就是想娶她!」王子絕望大吼。

「愛兒,你清醒點好不好?她的身份配不上你!哎。」國王不禁苦笑。

「她是賤民種姓又怎麼樣?」王子大聲抗議,「是奴隸又怎麼樣?愛就愛了!」

「你只是被她的美色迷惑了,這不是真愛……」國王試圖保持冷靜。小孩長大了,青春期,發情期,叛逆期,終於進入為情所困的困獸期。他凝望兒子為愛痴狂的臉,想起自己同樣迷惘的青春,一場場無望的迷戀。

「對,她就是美得像天女下凡!我送她很多貴族珠寶,她打扮起來比王女更美!身份懸殊算什麼?我呸!」王子瘋了。情緒激動起來什麼貴族禮儀都不屑一顧,哪怕是對身為國君的父親。

「你給我聽好!」國王聲調忍不住拉高,「我們是王族,絕對不可以娶下等種姓女,不能與平民聯姻!你要娶就選個出身上流階級的貴族女性!」愛情?談什麼愛情?身份條件與社會眼光才是人生現實,愛你個大頭!

「嗚……」父子交戰至此,手上沒權力的王子忍不住哭了。「你不讓我娶她的話,我就直接自殺給你看!」

「你、你不要逼我--」以死相脅。為愛以死相脅,連父母都不要了?國王傷心地注視熱戀中的兒子,「自殺」兩個字眼像噎在他胸口般吞不下也吐不出,良久。

這一場舌戰他們父子倆都輸了。一個輸給愛情,一個輸給親情,雙雙投降。隔天國王親自到女方寒酸貧窮的家裏拜訪,跟女方父母洽談婚事。女方的雙親一輩子安份守己當屠戶,只開口要求一項基本條件:我們家是屠戶,王子要娶我女兒就要習慣我們賤民種姓的階級、身份、工作、生活。先派他到大屠宰場實習,等他學會當屠夫再依約定把美如天仙的女兒嫁給他。

在情場,社會階級身份通常不是溫暖祝福而是終局懲罰。

「兒子,父王跟對方家長談好結婚條件了。」為了保住愛兒的命,國王屈服了。「他們要求你捨棄王族生活去大屠宰場實習學當屠夫,以便日後可以適應新生活。哎,你三思再三思,何必為一個女人犧牲到這種地步?何苦?」

「我愛她。」王子說。「我對我的心負責。學殺生有什麼難?當屠夫又怎樣?反正貴族本來就天天大酒大肉,能吃怎麼不能殺?」

「兒子,你會後悔!」國王的心好痛。

「父王,我明天就出王城去屠宰場報到!」王子的心早就不在父母身邊了。

為愛捨身、為情捨權的傻兒子現在過得好不好?國王掛念他,苦等幾個月無消無息終於受不了,派第一大臣到大屠宰場代為探望。第一大臣到場一看嚇一大跳。哪來尊貴英俊有教養的帥王子?眼前只有一個肩擔薪柴、腋夾乾草、手拿掃把、全身骯髒的平庸奴工!

「王子,國王派我來看你了。」一路看王子長大的第一大臣十分不忍,輕聲問道:「您娶到您的真命天女了嗎?新婚生活美滿幸福嗎?」

「什麼?她?哦,你說她呀!」王子漫聲應道,「我工作忙得要死,天天忙得昏天暗地,永遠沒空,早就把她忘了!」

「那,您當初送她那麼多貴族珠寶--」第一大臣好心再問,「還在不在?」

「什麼珠寶?哦,沒空想,一樣忘了!」在愛情國度裏人生迷路的王子竟然在工作迷宮裏二度失魂。他的心全住在屠夫無聊瑣碎的繁忙工作上,一切不復記憶。

第一大臣搖搖頭,以長輩的口吻軟言相勸:「王子啊王子,您這是何苦?您日日夜夜辛苦工作,既沒有如願娶到心愛的女人也沒拿回送她的天價珠寶,連自己命中註定到手的王位都失去,空無所有,到底每天盲目苦勞在瞎忙什麼?有意義嗎?」

「……」王子抬起頭,一語不發哭了起來。


原典出處:《出曜經》


-修行筆記-

愛情/婚姻在文明架構下是完全受社會制約的社會行為,受限於大量當事人無法作主的繁複社會條件。多數人戀愛結婚過程會下意識、無意識、有意識地秤斤論兩評估大量社會條件並依此行動,甚至嚴重受制於群眾壓力擇偶:或為時間,或為事業,或為財源,或為香火,或為顏面,或為社會表演(為掩飾同性戀/雙性戀傾向故意結異性戀婚就是最常見的表演式假結婚),或為不被眾人污名化為不正常(單身歧視)等。當現實社會條件與身心情欲意向產生巨大矛盾衝突時當事人會陷入嚴重的痛苦,甚至為此不惜自殺身亡。

由於愛情活動、婚姻契約有強烈的社會屬性且受控於大量社會條件,嚴格說來與語言系統定義模糊不確定的「愛」有巨大落差,自由度極低。如此巨大的業感與矛盾量產大量不自然死亡。淫殺相生,共業交感,五濁之惡。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