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5月1日 星期三

左岸歸來:「嫁」不掉的兒子

很久很久、非常久以前,有一年盛夏極其老舊的古董小冰箱壞了。我問媳婦身懷六甲、滿心喜悅等著當祖母的女居士,她說沒關係,「剛好」多年在大陸做生意的單身未婚兒子(妄身比我老幾歲)難得返台回家過夜,她安排兒子睡老夫老妻婚後睡的主臥室,交待我隔天早上「幾點鐘」等他那個老兒子把她們夫妻多年沒用、品質更好的小冰箱搬來給我用。

隔天,我左等右等還等不到那台一個男眾可以輕鬆移動的小冰箱送到我的門口,只好穿好長衫自己走到那間房間去敲門。女居士的美麗單身女兒每天打扮漂漂亮亮地出門,不會管媽媽交待哥哥搬小家電那種小事。然後,我敲門,陌生的台商在家眾應門卻不自己開門,說他沒鎖,叫我開門。我轉了門把,一眼就知道他腦袋瓜子不知道在盤算什麼。他就故意面對房間的房門穿著居家短褲坐在父母當年製造嬰兒的雙人床位置、新買的雙人床上面,用「過份誇大的咧嘴一笑」講他媽媽有交待冰箱的事。他就坐在那張新買的雙人床上(女居士計劃要讓長子長媳與長孫住當年老夫老妻睡過的主臥室)、連站起來迎接法師、國小學童都懂的基本應對進退也不會,笑著開口:「師父,你來拿啊!」

「不必,算了。」我冷回,轉身就走,頭也不回。那對母子是故意的;老媽媽中意我的長相與學歷,故意給兒子機會。只能說,等到長孫還不知足,異想天開想推銷次子。也是那件因緣讓我第一線體認到兩岸十幾億人口在漢人嚴重偏差的性別歧視觀念下幾世紀拼命墮死女胎又拼命執取男胎、造成中文人口男女比例嚴重失衡並且造成大量只會中文、生活圈一輩子關在中文世界裏又娶不到(或就是沒緣份娶)外國女性的男性人口很難找婚戀對象的光棍現象有多嚴重。據說,左岸的中國男性娶不到老婆的社會問題已經嚴重到花錢「買」外國新娘、用人口買賣婚姻走歪路解決的悲慘地步。

新剃度的、人際交際圈單純的新眾問過我一個小問題:「師父,你東西很多哦?」

當年提著小小一只手提袋的隨身衣物就上山出家的人為何後來會日用品很多?答案是出家後磨幾十年看太多光怪陸離的眾生相,磨到對眾生性、眾生心有相當程度的認知,知道日用品準備得愈充裕就愈省事省麻煩。有時滿口「阿彌陀佛」又自稱「也」學佛的女居士在面對香火期待時也只是一個不擇手段幫兒子牽線的普通媽媽而已。只是會口頭念個佛號不見得知道佛法修行道理或佛門正知見,也不見得清楚俗諦上的道德尺度。對一般民間而言,「阿彌陀佛」就只是一種流行文化、一種口頭禪、一種生活常識或者跟佛教界交朋友的打招呼。

有第一線處理性別失衡後遺症的大量經驗(我的長相外形極度年輕,非常有機會處理那類事件)後,我常笑稱台灣的父母最煩惱兒子「嫁」不掉的問題;男多女少性別嚴重失衡,兩岸的婚姻市場都是女性強勢,表面上用年齡或長相恐嚇女性逼婚,實際上有擇偶困難的是超生過量的男性。那也是為什麼幾十年下來一直有為人父母不擇手段地為兒子物色比丘尼的畸型現象的主因。性別歧視、偏心男嬰的下場就是造成大量單身男性人口的巨大擇偶壓力。

不信問年齡介於十八歲到三十來歲的新生代就好,他們都知道當代的社會問題是女性人口太少了。年輕男眾甚至會在社交場合閒聊、抱怨出門上街看不到幾個年輕女性……

而且,男性人口比例太高還有另一項危險因素:相對好鬥、好競爭、好動武的性別高比例有擇偶性焦慮卻又結不了婚,個人生活、家庭組織、社會結構相對不穩定,男性在各領域的衝突發生機會都大增,世局就容易陷入不幸福的鬥爭與戰亂。戰爭亂世現前也是性別歧視好男厭女的惡報之一;但是,以前老生代不懂人口學、生物學、性學、性別心理學那些核心硬道理,一直用原始的性別歧視偏見處理懷孕、墮胎、生育的重要人生選擇,以代代複製性別失衡不斷製造高度緊張的男性競爭空間,最後就演變成人類社會千古戰禍不休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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