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嬰幼兒人權議題掀起巨浪,我就不禁追憶起那個馬桶。
那個任誰都畢生難忘的公共架房馬桶。
事情發生時,原本只是一個平平常常的上班工作日。路人甲(某婦)路過內急進去使用其中一間公架設備後又離開,事前事後當然都不會特別通知任何工作人員或社區住戶。然後,出大事了。
她走了以後,那間公共架房的簡單手動內鎖被反鎖,驚動管理員找鎖匠來開門。門打開之後,被其他使用者發現馬通嚴重阻塞,又再度驚動管理員找專業人士來疏通馬桶。未料經過一番檢查以後認定問題相當嚴重,專業人士又加碼再找兩個身強力壯的男性來協助,三個大男人關在一間小小的公共架房裏忙了好幾個小時,滿頭大汗且顯然相當費功夫。
這整件事會引起我的注意是因為一個老婦上前關懷那個馬桶情況時的重度焦慮表達。她不斷拉高分貝大聲詢問到底阻塞的理由是什麼,造成阻塞的東西是什麼,為什麼阻塞得那麼嚴重、嚴重到必須動用三個孔武有力的男性,為什麼清一個馬桶要花那麼長的時間……在三個大男人一再拒絕回答並顧左右而言他、不願爽快解答以後,她忍不住發飆了:「最近新聞常常在報導有未婚媽媽在廁所生小孩以後就跑掉的棄嬰事件!萬一怎樣,你們要講!我們要去警察局報案!」
事已至此,三個大男人終於聽懂了她在焦慮什麼;她的緊張源於極度擔憂有陌生女子把剛生下來的嬰兒棄屍在公共架房裏,變成命案。於是,他們當中為首的才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用不堪回首的語氣講出事情的真相:「都是大便!非常非常多的大便!可能是一個人要花一兩個星期才有辦法累積的糞便的量!真的很誇張,我做這行這麼多年第一次看過這種場面!有夠多的!很奇怪,一般正常的大便用水就沖掉了,我也不懂怎麼會有那麼多又塞住!一定是一下子拉太多了啦!」他說著說著,可能是邊說邊被迫憶起那個噁心的畫面,擺出一張快吐的表情,其他兩個協力者也一樣滿臉苦哈哈地有苦難言。最後他們三人不約而同表示飯吃不下了,沒胃口,只想早點下工並快點把這件事忘記。
但是,老婦還是非常焦慮,為新聞報導種種未婚生子棄嬰棄屍事件而放心不下,還追到管理員那去調閱監視器影像,找出使用那間公共架房的女性。事後證實是一個無人認識、可能偶爾路過的陌生大媽。她是祖母級的歐巴桑,不是少女也不是年輕女學生,絕對不是想像力豐富的她內心擔憂的那種人倫悲劇女角。
因此,馬桶風波就此順利平息。只是謎樣的糞便過量造成離奇阻塞(一個人怎麼有辦法一次排那麼多大便?不只修理馬桶的專業阿伯一臉問號,其他兩個幫忙的男眾也一樣一臉不可置信),不是任何悲情棄嬰/嬰屍被扔在公共架房的人間慘案。
不過,根據婦女們的說法,世界上的的確確有相當人口是在馬桶出生。據說,產婦有時會不小心混淆陣痛與排便的感覺,以為是用力拉大便卻不小心直接坐在馬桶上臨盆;甚至有粗心又沒經驗的少女、女學生渾然不覺她自己有孕在身、直接在「排便」的當下擠出頭胎子女的事情。這方面的公共安全意外涉及人命、生命權、嬰兒存活率,是不是應該在全球公共衛浴設備系統規範方面有所改良與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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