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亂倫婚姻舊時代

四五十年前，台灣還有大量堂表兄妹近親通婚產子的家庭，我的家族也有。長輩近親通婚，不是高等知識份子，很早就把落伍過時的亂倫婚姻觀念透過生活對話教給小孩子。家族中的男長輩、男童、青少年可能因此對生理上是小女孩的我打了些妄想（長大會嫁給自家親人），除了亂倫案以外，還常常安排奇怪的兒童話劇：

劇情是我要躺著裝死，演死人，也就是睡著的白雪公主。好可憐的、有時被我欺負有時被我當手下的乾哥哥們要聽話演王子，也就是負責親死人。想想看，玩打架也我贏，外國玩具靠我分享，吃好吃的靠我祖母煮，他們哪敢親下去？被打死！可是，大人看我「可愛可愛」不知真相，拼命命令他們演親吻戲，逼到哥哥們跑的跑、哭的哭，鬧來鬧去，我還是躺著裝死。

然後，導演（一個天天幻想女朋友會嫁給他的奇怪乾叔）就會開始自言自語用莎士比亞腔自誇女朋友的驚世美貌，完全不管小孩子有沒有演好白雪公主。他說他是王子，要把他的白雪公主娶回家。

我還很清楚記得，老世代的婚姻觀念完全與那時的法律觀念、國際潮流脫節（受高中、大學教育的長輩在聊天中會提及正確觀念，也就是亂倫婚姻犯法，違反優生學），可是他們知識能力不高、生活圈狹小，完全不知道他們心目中傳統又天經地義的亂倫近親通婚有哪裏不對。他們處於時代轉變無常的節骨眼上，一直以為上一代傳下的觀念百分之百正確。

我們四代就四種婚姻觀；最小的小孩子日夜薰修三種不同版本，很早就知道結婚觀念會因為年紀不一樣差很多。那時不懂法制史，當然不知道民法沿革，可是對於大陸、台灣婚姻制度的大改變很有印象。

舉例來說，阿公通姦，阿媽會哀訴他變心分居、拋妻棄子，卻不會要求他娶回家當二房、小妾一起睡。忠貞/通姦的觀念在台灣是很新的晚期發明，是在小僧出生前沒幾年才普及化的新思想。以前大陸不是那樣，男眾再淫亂都沒關係，愈淫蕩娶愈多就愈被當做成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