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不盡然「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我深愛的父親在往生後整個讓他的官網簡介消失,抹去他在公領域的成就。不過,私領域的成就就是小孩子,小孩子抹不掉,小孩子可以寫很多噁心巴拉的文青文章懷念白馬王子型的父親。
「小孩子」這種痕跡很堅固,凡愛過必留下痕跡。
凡愛過必留下痕跡的累劫父母們,記得為小孩子留餘地,愛的餘地,自尊自信的餘地。小孩子成長飛快;除非像我一樣選擇出家,99%的小孩長大後會選擇走戀愛結婚生育的世間在家路,凡踏上這條在家路就會一生追憶原生家庭的一切。俗諦必是如此。
幼時我長相酷似父親,被當兒子、長子教育,種種高標要求,相處就是灌輸政治、經濟、國家大事、讀書考試工作等爺兒們世界的大事,從來不跟我講裙子、化妝、身材、……那些很娘的話題。但是,二十歲以後因緣大轉變,我一年比一年更像母親,慢慢像到親眷長輩看到現出家相的我就感嘆我長得太像我媽媽。於是,這一生同時與日本、美國、香港、台灣、中國、南韓都有深厚善緣的我,在年過三十受完大戒時,看父親對著我當年酷似家母的面容唱情歌唱到當眾落淚。小孩子是一種「愛情時空寶盒」對不對?天下有哪個父母看著孩子的臉不會想起一段愛戀?
當父母本身在愛情中受傷時,通常是一起受傷的,受傷也傷一對。知道受傷了,但是,有父母的身份與責任,自己受傷還要咬牙為小孩子當個有擔當的大人,這是父母偉大的地方。小孩子可以跟父母撒嬌,父母受傷還要面對國家社會集體壓力,去跟誰撒嬌?
人生還是留點餘地,尤其是對曾經認真深深愛過的人。受傷是人人都痛,知道痛、苦,就要一起開始踏上療傷止痛滅苦的道路。四聖諦不是只有出家人適用,在家人一樣適用;尤其是不只愛過,還讓那份愛印刻在小孩子的DNA上成為一生的愛情紀念品時。讓小孩子清楚知道自己是被父母守護、被父母期待出生、被父母重視、被父母當成寶貝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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