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30日 星期五

銀盌裏盛雪(ぎんわんりゆきをもる)


緣起,早在雪國嘗初冬落雪的神往。

續緣,乃在青春讀書吟詩嗜若狂。

一本林燿德在1987年委由洪範書店出版的《銀碗盛雪》從重南書街購入。一讀再讀,一個不知禪宗公案為何物的小孩子深陷詩句迷宮,怎麼參也參它不透。美是美絕了,實在搞不懂詩到底在講什麼;尤其是「上邪注」。

原來是和詩之作;唱和古代情詩「上邪」。「上邪」是一個痴情女寫給男朋友的情詩,大意是愛到死都不怕,天崩地裂才分別。不過,對一個堅決反核的好孩子而言,「上邪注」作為反核情詩就同時擁有政治革命的超人力量了。

緣份由淺入深,終於,我在管理佛學圖書幾年的時間裏,找到了銀碗盛雪真正的古典出處:禪宗;而且是正偏偏正互相迴互的君臣五位曹洞宗,禪門裏的王公貴族。

僧問巴陵:「如何是提婆宗?」 
巴陵云:「銀碗裡盛雪。」

嗯哼,原來根本無關男女情痴或核爆後人類集體滅絕。(也許普丁可以做到,動用核武以便讓全球人類滅絕成為以億為單位的史上最大陪葬;陪普丁一起面對衰老後不可避免的終局死亡)

是碗?是雪?疑情養大了,溯源去。

於是,尋覓到一代曹洞宗師,上聖下嚴大和尚,我的皈依師父。

緊接著在皈依一代臨濟宗師上惟下覺大和尚(後期被尊稱為導師恩公知安大和尚)後,終於找到了原汁原味的正統曹洞傳人。如果說,皈依上惟下覺大和尚是理性的求法,那麼,皈依上聖下嚴大和尚是感性的求詩。當時,在「主張沒有任何宗派山頭立場的中立佛學社」裏,只要是台灣承認的正法道場的佛法書籍幾乎都有收藏,也會不時收到佛教藝術團體或居士主事的佛教印經組織的免費結緣出版品。學佛之初身邊就是各宗各派的佛弟子,有因緣直接拜見各宗各派的開山方丈或宗教領袖,基本上養成不執一非他、不攻擊不同宗派的中立習慣;一種盡量淡薄「我執」、「法執」的求法態度。

僧問巴陵:「如何是提婆宗?」 

幾十年前身在佛研所的我並沒有找一支白碗坐在山頭靜候一場初雪。

我只是一頭栽進三論宗,龍樹菩薩辯才滔滔建構出的中道世界。

巴陵云:「銀碗裡盛雪。」

中道、因明、邏輯、破顯邪正、……末法時期漫天黑雪,我獨自擎著一支泛白空碗,等待奇蹟式地偶然落進碗心的純白雪花,一手承接臨濟,一手承接曹洞,雙手當心守護著一朵後期佛學理論研究早已全盤推翻的靈山奇花。

(當然,以最前衛的科學研究理論而言,相對論也能適用到社會科學研究,「人」的「人為介入」勢必左右研究客體與研究成果。換句話說,沒有證果的凡夫位上的凡夫做的學術研究會限縮在凡夫位的六根門頭感知的普通人類的十八界塵境、人間境界,事實上根本研究不出凡夫法界以外的有效客觀存在。肉眼看不到天人只是一個小小的日常實例)

因緣法甚深,對不對?

從一本詩集踏成出家求道之路。

從一首巧借禪宗典故的融古現代情詩起手,開展為併傳兩宗禪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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