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6月21日 星期五

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陰鬱童話:Die Märchen 之三


暴風雨、洪水、地震三災過後,殘破的大地上一切生命態樣都受創:植物農損,動物與人類死傷無數,屍體數量龐大到找不到足夠的鮮花裝飾遺容。智者推派一個在天災裏慟失好友與好馬的十六歲少年親自到首都向國王申請喪葬專用鮮花。少年在途中暫宿古寺,一間擁有「巨鳥食人心」神靈標誌的荒郊野寺。他半夜被一隻黑色大鳥喚醒,騎上鳥背出發來到另一個時空、另一顆星球、另一個國家,讓他親眼見證過去只在古籍裏讀過的戰場:死屍無數的地獄慘況。他親自找到主戰國王,一對一問答;一場「和平」與「戰爭」的對話,代表和平的未成年人與代表戰爭的成人。他想知道「一個會戰爭的國家是由神靈或魔鬼所統治的?」諸如此類只能在小說裏一對一詰問好戰嗜殺當權者(並且問完不會「被自殺」、「被暴民」也不會「被藐視」)的問題。

而後,他甦醒了,大鳥飛走了。

戰爭是一場夢?還是發生在外太空的外星民族、由外星國王發動、偶然時空錯位才讓他發現的異星消息?他發現他依然活在地球上。於是,他走出古寺,騎上馬,找到他的國王,成功申請到元首級的賑災葬禮專用鮮花,回到故鄉,受到長老們的讚揚。他向長老們談及戰爭異星奇遇,長老們無法確定那是外太空外星人抑或是遠古戰爭年代的地球祖先(據說地球古代曾經有戰爭行為存在,後來被後世子孫像廢棄屠殺活人獻祭神廟的殘酷血祭一樣永遠廢掉了),希望十六歲少年再前去古寺現場確認一次,但是他再也找不到了。少年只能回家,向自家的神壇上的神靈獻上一首歌……

「和平」本身就是一種宗教儀式兼心理治療,幫「戰爭」收爛攤。「和平」總在「戰爭」的漫天屍臭味、血腥味、黑暗恐怖的地獄景象上蓋上鮮花,「和平」以鮮花的生命祭拜戰禍的死亡。

來到夢幻的市集,陌生人讓每個人有求必應。少年想成為山,如願成為山。慢慢地山老了,山與陌生人再次重逢時,山許願想成為海,如願成為海。大海迎向日升月落、星光滿天,朝朝暮暮……

人會發動戰爭都是為了某些執念。凡人生必有死;不只凡軀無常,山海國土也無常。說穿了那些「執念」也一一無常,是一介凡人在死亡臨終之前一點點夢幻泡影的妄想。縱幻化成山海都仍銷歸無常,何況只是一個不可能幻化成山海的普通人類?

追隨巨大的黑鳥走在難走的山路(或心路),最後亦隨鳥高飛入空……

想飛走的是誰? 想回歸母性胸懷的又是誰呢?

鳶尾花(愛麗絲)是一對母子的快樂親情記憶,一花一天堂的神仙心境。但是,男孩在成長過程中遺忘了。他成為學生,成為學者,成為教授,成為情人,成為男朋友,最後向名為愛麗絲的女朋友/未婚妻求婚被拒。她要求他先想起被經年遺忘、與她的名字相關、最重要的記憶與其意義之後再出嫁。為了她,他多年出門漂泊旅行卻徒勞無功,最後被告知未婚妻瀕死的死訊才趕回女方家見她最後一面,臨終的她送他一朵藍色的鳶尾花。未婚妻的告別式結束之後,他徹底地精神崩潰了。他什麼都不做也不忙,慢慢憶起童年、母親、花園裏的鳶尾花、以及他曾在花朵上看過的奇妙景象。於是,心無眷戀的他踏上記憶中的鳶尾花之路(死亡之路),頭也不回……

鳶尾花(愛麗絲)是以死亡女神、彩虹女神的古名所命名;依神話傳說,她是一位會接引亡者的靈魂經由彩虹返回天界的和善女神。對經歷戰爭而精神崩潰的受創者而言,懷抱往生的親友死後超昇天界的希望也是最後一種心靈寄託吧!走過戰爭,非瘋即死、非死即傷,沒有誰還是完整的。在戰場上唯一完好無缺的只有死神;畢竟,連參戰的元首們也100%必將成為遺體腐敗分解銷空的亡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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