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好孕樹
很久很久以前,在年輕英俊的希達多王子出家證果的古印度時代,也曾經發生過少子化危機。各自為政的小國林立,大小戰爭頻繁,戰爭已經耗損大量人口,偏偏還流行不孕症!
不孕症像大流行病一樣,怎麼辦?求神!求神要選哪樣的神?象徵生命力生生不息、生機無限的古老大自然神明!苦於不孕症的鄉民們鎖定一棵漂亮高大的古木,心想兒子就找樹神拜拜求兒子,心想女兒就找樹神拜拜求女兒;沒想到古木非常靈驗,有求必應,來找古木樹神祭拜求好孕的準父母全體如願成為父母!家家戶戶一個接一個誕下健康的新生兒,唯有最大戶又最富裕、一路保持膝下無子的頂客族紀錄的大長者不信那套。
「什麼拜樹求子?迷信!人會命中有子不是向外求來的,是當父母的人本身具有業緣、具足福報才召感小孩子來投胎出世,根本不是靠樹神的神力!要是沒有結父母子女緣,沒有修多子多孫的福報,再怎麼找樹神拜也沒用!」大長者堅持因果邏輯,而且講得也是有幾分道理。
「哎呀呀,老大,話不是那樣講,真的超靈!」眾鄉親都很敬佩大長者的為人,家家戶戶無不希望大長者生個繼承人來發揚事業。「我們每個去拜拜的回來不久都如願生兒育女了,沒有半個失望!您老何不試試?」
結果,在鄉親你一言、我一語的人情壓力與重度遊說之下,堅住因果邏輯的大長者覺得盛情難卻,只好抄「傢伙」帶領整群愛生愛養愛當爸爸媽媽的鄉民一起朝古木出發。等一行人在百分之百超靈驗的大樹神面前站好,大長者亮出他事先準備的大斧頭虛晃幾招,正色厲聲威嚇那棵據說一定會讓人類懷孕的大樹。大意是說,他是被大家逼來求子的,他本人只信因果福報業力道理,不迷信。既然鄉民一致將好孕功勞歸於大樹神保庇,他只好順著他們的意也來拜拜看。如果靈驗就罷了;萬一不靈,就要把古木連根砍掉,燒成灰去灑大海或亂砍一氣砍成爛片當柴火云云,一定要給當神棍欺騙良民的樹神好看。
如此這般神氣活現地講演一頓事畢,大長者就率領整票深信樹神會保庇好孕的鄉民回家了。他這一走,留在原地、依附在古木上居住的樹神心生大煩惱:「怎麼辦?大長者講的是真的!人類來拜拜求懷孕真的不是我的功勞,是人類自已宿世在生育方面有業緣、有福報、有因果才成就,並不是我做了什麼!這下完了,我的劫難來了!」
樹神起大煩惱怎麼辦?飛到天上跟老闆關說、求助,找帝釋天報告。眼看樹神一把樹汁一把露珠地哭個不停,帝釋天非常同情他被恐怖的人類以死相脅的巨大壓力。下面的承受龐大民意壓力來關說,上面的該怎麼辦?當然是喬事情、面對問題、解決問題,把因緣法相重新創設緣起、介入因緣法相作出安排。帝釋天以天眼遍觀天界,正巧觀到一個福報超大、天壽將終的天子,便飛到天子面前遊說他幫這個忙,既然本來就天壽將了,不如就投胎到大長者家當個富二代,順便解救苦得不得了的無辜樹神一命。
「我不要!」天子斷然拒絕。「那戶人家太有錢,一定會教育小孩子放縱五欲,不肯放我出家修道!」
「不會啦!你放心,我擔保,」帝釋天好言相勸,「你就放心去當他兒子,先救樹神,等你長大以後出家時間到了,我會帶整群天人下凡幫你!」
「你說的?」
「我說的。」
「……好吧。一言為定。」
天界的天人有關下凡投胎的事情一喬好,大長者的老婆就突然發現她懷孕了,而且頭胎就是個男孩。這個嘴裏銜黃金果出生(這是一種比喻,比喻福報很大)的小男孩在享受榮華富貴的奢華青春以後,半夜偷偷背著新婚媳婦離家出走,光腳渡河,依止釋迦牟尼佛剃度出家,出家不久就證得阿羅漢果。
二、佛典故事與教理思惟
這則故事是絕佳的因果邏輯思惟教材。
依佛理,前題是人類父母要本身有業力、福力、因緣果報、跟未來的下一代在宿世有結父母子女親子緣份的種種緣起具足成熟才有辦法成立生物學道理上的親子關係,也就是受孕、入胎、出生、當親眷。
既然如此,為什麼鐵齒不迷信、堅守因果邏輯道理的大長者隨順鄉民的「拜拜求好孕樹保庇的開方便法門」也靈?關鍵在於有情本身的心念就是一切因緣法相、業力因果的源頭。
身為有情眾生的大長者起心動念,開口造業威脅樹神。身為有情眾生的樹神心生畏懼,開口向天界的上司求救。身為有情眾生的帝釋天同情屬下被想好孕的人類恐嚇,開口向天壽將終的天子關說。身為有情眾生的天子本來不想投胎到富貴人家(豪貴學道難),被帝釋天關說擔保日後絕對幫助他出家成功,一念應允就發心下凡投胎了。天子投胎的目的是出家成道,不是留在大富大貴的原生家庭放縱五欲一生。
鄉民的「拜拜求好孕樹保庇的開方便法門」的確是方便法門,但是,是一種牽涉到天上人間大量有情眾生的心念的造業行為:求好孕的起心動念為緣起、業力發動,身體拜拜、口誦禱詞為助因助緣,創設其他沒有證阿羅漢、沒有超三界的有情眾生來人間投胎的因果業感,幾番關說勸誘之後成就了一場人間父子緣份,而且是兒子出家以後度親生父親走入佛門學佛的善因緣。
除實相法以外,一切法門皆為方便,但是全是殊勝方便。
只要事涉眾生心,因果、業力、緣起、福報都能創設,真空就出妙有。
三、佛經裏的大量關說公案
如果每一個人間的孩子都是上輩子被「關說」才成為特定父母的小孩,或者,父母千求萬求東求西求地跟諸佛菩薩拜拜、跟上帝聖母禱告、跟關公、保生大帝、註生娘娘、土地公、大樹神、……種種祈求發願才來人間出生的話,那麼,地球真是不得了的關說世界、關說市場、關說集團。
古人在人治國家的人情社會中的的確確二十四小時都在靠人際關說度日,一兩句話就能決定大至國際局勢、小至懷孕生產的種種事件。至於懷孕生產當父母這件事,縱使是現代生物學、科學、基因工程學、……也無法百分之百解決,有相當程度還是人類無法掌握的業力因果。
原本命中無子的大長者會突然空降福報是因為他自己落狠話嚇壞了樹神,讓樹神逃回天界找天帝關說、求救,而天帝關說天子會破格成功的關鍵不在於擔保投胎人間會有五欲享受、榮華富貴,而在掛保證一定會幫助他順利出家修行。
換句話說,解救少子化時代的關鍵在於給小孩子他自己想要的人生,滿小孩子的本心本願,讓小孩子心甘情願來人間吃苦走這一遭、自動自發來當人間父母的小孩。保證生兒育女的神明真正做的工作是「喬事情」:父母是一頭,未來子女是另一頭,科層制上上下下的諸神靈祇忙著居間「關說」創設緣起。人間父母如果能召感天人下凡投胎來當兒子,長大還出家證阿羅漢果,真是父母宿福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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