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有大量音聲語言禁不起語義學嚴格分析,含佛學名相在內。以「執著」這兩個在中文世界被濫用的名詞為例,真修實證的高僧很謹慎使用(少用),對佛法薰修很陌生的人反而當成口頭禪。我舉幾個常見的生活實例以說明「執著」二字被大量運用於針對出家眾或持戒居士做人身攻擊:
「你為什麼執著一定要出家?在家修就好了啊!」
「你何必執著一定要吃素?不隨和,不會陪大家吃肉喝酒,愈修愈不合群!」
「你為什麼執著一定要遠離淫色?像我們有夫妻關係、男女關係又可以學佛才叫不執著。你水準不夠高才要故意戒色。」
「執著」在華人世界已經被浮濫使用到攻擊所有與自己的意見相左的思想、言論、行為了,最明顯的實例是「出家」一事也普遍被大量在家眾攻擊成「執著」。換句話說,幾乎所有理將俗反的出家事都可以被攻擊成「執著」。中文世界早期很少有「明是非辨正邪」的主張,混淆到最後變成堅持對的事被攻擊成「執著」,包含出家在內。
以語義而言,攻擊/指陳別人執著A的人本身事實上在表態他反對A。愈常講這兩個字愈容易自揭自身的價值取向與知見選擇。A是一個符號,可以輸入大量法相:
A若是淫色,執著淫色者就攻擊出家太執著。
A著是對事以真,隨便粗心者就攻擊認真細心太執著。
A若是女眾,本身有嚴重男女相身見執著的凡夫位眾生就可以一輩子攻擊女性的存在,所有女性特質都沒有正向定位,全都可以宣稱為次等性別、次等人類的執著。
人類社會真正運作的核心力量是念頭與業力。我舉一個在家眾最容易理解的生活實例:結婚。共業中,絕大多數人要生育、繁衍、香火,所以在家人不太敢謾罵任何人:「你為何執著結婚生子?不要結婚不要生啊!」共業中,絕大多數人都執取不同的身體、性別、器官,所以無論在婚禮、家庭、社會,在家人都不太敢謾罵任何人:「你為何執著一定要找男的結婚?找女的結婚?你執著性別做什麼?」當共業夠強大時所有人執著的人事時地物會呈現高度一致性;執著的是共業時沒人自我反省檢討哪裏執著,反而把「執著」用於少數派、異己派、意見不同派,「執著」二字就被真正「執著」的多數派、主流派、意見同溫派使用於攻擊意見做法不同的異己。
這並非佛教的本懷。佛陀示現住世說法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讓我們學會大量佛教術語以後互相攻擊;佛陀說法是為指出一條觀照我們自心執著的觀行正路,點一盞心燈照亮每個人的成佛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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