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2日 星期六

佛典故事:王子大布施(二) The Prince’s Grand Almsgiving: Part 2

 

人類作為全地球最麻煩、最執著政治的政治動物,父子親情也有政治問題;尤其是父親與兒子、國王與王子的四重身份交疊的因緣,親情互動遠比民間家庭複雜一萬倍以上。

「王兒,你過來。」

「是,父王!」

「兒子,你把我國最重要的國防武器送給敵國間諜了,你知道嗎?」

「……」

「你知不知道你做出這種事情危及父王的政權?大臣找我抗議,不許你再任性開國庫布施了!你害我被部下罵,像小媳婦被婆婆罵一樣!」

「……」

「從今天起,你去住山上,穿草衣,吃水果,不要再住在王宮裏亂開國庫到處亂送,每天幫父王、大臣找麻煩,製造政治問題。人生在世,先搞定家人、家庭、國家,才能再旁顧其他;你怎麼都講不聽,偏偏故意把大白象送給敵國怨家去?」

「……父王,您誤會了!」小王子下跪道歉,不敢說他被外國政治間諜騙了。他以為婆羅門都是正派學者,哪裏知道學者會兼任政治間諜、軍事間諜?他哪知道世界上有婆羅門學者不安好心故意協助國家挑唆戰爭、侵略他國呢?他太單純了。「王兒修布施不為自己,不為三毒無明,不為名利,不求升天,不圖五欲享樂!我更不是精神失常錯亂才胡亂亂送!我是為了法啊!我是為修行求道才布施的!父王啊,您要了解,雖然兒臣當下擁有父母、兄弟、妻子,他日無常一死時,有誰能陪我一起走?至死不渝的只有正法!兒臣唯願父王勸慰兒臣一心向善,豈能輕信弄臣邪言而阻擋兒臣實踐善法呢?我小時候,您總教導我要捨得,教我布施、施捨、同情心很重要!您教我學會布施的美德,布施就像我的天性,我如何能捨棄這麼重要的人格養成薰修?大地不可能不堅固,火性不可能不炎熱,水魚不可能上陸地生活,我如何能放棄布施的天職?大王啊,父王啊,我珍愛的父親啊……您底下的僕人個個身心健全,為何捨身為奴甘受您下令、無不服從?王室國庫吃好用好,金銀財寶,工作人員,要什麼有什麼應有盡有,從哪來的?一切都是大王您宿世廣行布施才招感而來的福報!與大王相反,餓鬼道的鬼道有情為什麼身心枯悴、飢火渴畏,要什麼沒什麼?那是因為餓鬼眾生宿世慳貪!天人為何住七寶天宮?為何天壽綿長?為何天福受樂?也是天眾宿世布施修福而來!父王啊父王,布施的福德是五家怨賊無法侵奪的!布施的福德才是真正在生死輪迴中不離不棄的親友!如果大王受不了眾臣苦責,堅持要王兒放棄布施行,那麼,王兒無法遵命,只好流放深山!雖然兒臣入山,只要我有布施心,還是有人會來找兒臣乞求!兒臣本來就好樂森林,志不在權位名利,只是一直顧慮父王的立場才不敢開口;既然父王今天主動開口要求兒臣入山,就奉命入山!為什麼?山林裏才是閒靜的修行仙人、聖人真正喜愛的場所,可以遠離貪欲、瞋恚、愚癡。如果兒臣入山,一定在修行上有所助益!父王,兒臣就此告辭!再見!」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國王無言目送唯一的兒子離宮流放,覺得政治圈非常無奈。他回頭要跟王后交待,兒子回頭要跟王妃媳婦交待,當從政的男人的妻子也一樣捲入政治風暴,非常可憐!

早婚的小王子回宮整理流放深山的行李時,看到王妃。一見她的人,他才突然想起來政治這件事牽連太大。他一個人可以吃苦,年輕的王妃妻子與兩個稚齡幼子要怎麼陪他入山吃苦呢?

「王妃,妳好好住在宮裏,孝順父王母后二老,守護我們的兩個王兒。妳好好持家就是妳的修行本份,我要遠住深山去了。我本來就有發願入山修道,妳一直都知道不是嗎?父王受不了眾臣的壓力逼我流放入山,正好讓我有因緣隱居修道,沒什麼不好。我就住山林裏,跟小動物交朋友,天天喝山泉、吃水果、自給自足。妳一個女人家,又是公主出身,一輩子細皮嫩肉每天穿美美地美姿美儀過日子,哪裏吃得了苦?哎,山林生活妳沒辦法忍受,妳就住王宮,不必跟我走!」

「什麼?你要跟我離婚?」王妃一聽當場崩潰。丈夫流亡一個人走天涯不就叫離婚嗎?她聞言放聲大哭:「我不要!為什麼?你犯了什麼天條,父王突然下令流放你?而且還流放深山?父王一生勤政尚德,聲名遠播,慈仁化國,愛民如子,怎麼反常突然動怒把你驅離王宮?王夫也是王子貴族出身,受良好宮廷教育長大,長得又帥又清淨,為什麼要入山住在荒郊野外?明明可以住在王宮過貴族生活,為何要入深山吃苦、跟野獸共住?父王一向寵愛你這個獨生子,唯一的王儲,今天怎麼會沒事突然翻臉?太奇怪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哎……」

「你說啊!」

「王妃啊……妳是聰明的女人,妳也是精進勇猛的女中英豪,是我最好的伴侶。若不是我該罵,父王怎麼會動怒?現在敵國諸王都在交戰,互相侵略,互相攻擊,互起三毒無明交相殘害。逢此亂世,父王不讓我留在宮廷煩惱,放我入山清淨修道,難道不是一種福報嗎?妳不應該不高興!依世俗政界規則,國王年老就把王位交棒給王子,讓王子接掌王位統治國家,接下來所有政治問題都由新任國王承擔,沒完沒了,根本沒得逃避。現在國王也不老,看得破放得下叫我入山修道,完全不逼我接王位管政治,讓我不必扛政治因果,不是大好事?妳何必不歡喜、不開心、大哭大鬧?妳就好好住在宮裏,我走了。」

「不要!」王妃哭更大聲了。「我不要離婚!當初父王母后把臣妾嫁給你時,王室婚禮上把日月大地跟四大天王都請來人間作證了,證明你是真心真愛!新婚之日,你還發誓絕對不會拋棄我,現在怎麼可以食言?當年你甜言蜜語講那麼多,說日也好月也好大火也好天災地變也好都不離開我,怎麼可以扔下我一個人跑去住山?」

「這……這……我……」

「我不管!你當年有發誓!」

一個男人業障就這樣。單身好好的不要,貴族好好的不要,偏偏找個女人來愛著娶著,光情執不夠還亂發誓!山盟海誓肉麻話講一大堆,這下可好了,管你政治不政治,還是要應付老婆!

「……好啦,我是有發過誓。要不然,我們剩下的王室財產全布施完,妳把隨身物品收一收,帶上兩個小朋友,我們一起走吧!一起上雪山!」

結婚時沒想過會住到雪山,偏偏去住雪山,這也沒辦法。王子夫婦帶兩個王孫一家四口上雪山,喝山泉,吃山果,修慈悲行;一個修行思惟法義,一個採集食物顧家,倒也各得其所。女眾這種生物就是這樣,如果情執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可以過,總之不離婚就可以了!


原典出處:《菩薩本緣經一切持王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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