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餐論阿嬤的實力

 

能有因緣與阿公阿嬤一起生活是非常大的福報，種種福報的大集合。這當中，最無敵的一種福報就特稱為「阿嬤的實力」。小僧的阿嬤是畢生虔信觀世音菩薩的阿嬤，雖然沒有正式吃素，但是週週供兩大束鮮花，常常拜拜。她的實力，就我看來，只有大飯店、高級餐廳可以比，一般小吃店、小型早餐店望塵莫及。

以下是阿嬤的早餐實力：

一、不想花時間時：咖啡牛奶配奶油土司（熱鍋現做）~ 美洲式

二、想花一點時間時：咖啡牛奶配法式蛋土司（熱鍋現做）~ 歐洲式

三、想花很多時間時：傳統稀飯與整桌現炒配菜、罐頭小吃 ~ 在地台灣味式

四、想換北方口味時：小孩子跑腿買豆漿店現做熱食 ~ 大陸北方麵食式

五、菜頭大出買太多時：阿嬤自己做白蘿蔔糕（純手工）~ 傳統古早味式

六、花心大蘿蔔丈夫難得回家時：換阿公親自掌廚推出恐怖加三級的超甜外省八寶粥 ~ 外省古早味式

阿嬤的實力展現在「食輪說法」：她端出來的早餐是全球性的飲食文化展示，也是文化教育。至於說到阿公的外省家鄉古早味，只要他下廚煮超大鍋的外省八寶粥，吃過的家人都唉唉叫這豈不是像「糖都不要錢」？阿公會一臉正經解釋這才是道道地地的外省重口味；凡輕淡口味都是台灣味。我通常吃一口就不行了，整碗推給阿嬤以後下桌落跑。害我出家以後每次過年圍爐看到佛門八寶粥都會想起阿公。差不多就是接近「糖果」的含糖量，甜到你會皺眉頭！此時，阿嬤的實力展現在傳統婦女美德：男人要下廚「展」（台語）就給他「展」（台語），不要給他漏氣，半個批評的字都不說，笑笑看整群第二代、第三代甜到哇哇叫。俗家的巨大廚房門口有副神氣活現的對聯就是阿公的名家書法大作，其中一句寫道「君子遠庖廚」。我們這群第三代私底下互相問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大人講，「君子遠庖廚」意思是大男人都不必洗米洗菜煮飯熬湯也不必洗碗刷鍋擦抹善後，時間到就坐下來吃，吃完就碗筷丟在桌子上走人。嗯，諸位讀者的直覺無誤，這就是古早味版的性別歧視。盯著這句話盯上足足八、九年以後，我才十幾歲就開始讀社會學研究所碩博生出刊的性別研究論文。

為什麼「君子」就非得是男的啊？這是才讀國小的我心裏已產生的重大疑情。為什麼沒人發明個偉大的名詞叫做「君女」呢？阿嬤說，女人不識字會一生被別人欺負，女人一定要讀書！我為了阿嬤高興就拼命讀書，我喜歡她看到成績單又是第一名、又被老師美言時，她在圍裙上抹抹廚房油污，伸手抹眼淚的模樣。「啊，是不是老師算錯分數了？怎麼又每科一百分？」全家人看她哭就故意說笑話逗她。我為了她考了很多年第一名。這也是阿嬤的實力：一生不識字被欺負，生一個第一名的孫女證明她的基因很優秀不輸人。

很多很有福報的小朋友擁有與阿公阿嬤共住生活的童年，實在很有福氣！若是阿公阿嬤學佛，還傳授很多佛法、信仰、道德觀、生活常識就更有福報了！

八寶粥的糖中道剛剛好就好，不要太少，也不要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