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29日 星期三

City No. 40(Ozersk)核武工業城


一,畫了一張雪地核電廠爆炸圖,釋放恐懼。法律系學弟(未來的佛子女婿)認為構圖非常美麗。是的,核電廠爆炸事件的第一線倖存者都記得那種一生只有一次的美麗:一輩子只見過一次的稀有藍光,鈾元素在異常高溫下綻放的死亡之色。

二,人生有兩個關鍵時點離核電廠很靠近,一理論一實務。理論那場,我埋首於台大教授出境親自帶回國的蘇俄車諾比爾核爆事件的重要文件:英文版財務報表,英文版廠房組織架構,英文版核能科學理論與核武簡介,還有大量證實核電廠、核武工業與住民致癌率之間具備直接因果關係的英文版官方學術文件;附加大量圖表與大量核輻射畸型兒童的生活彩照。實務那場,我手邊沒有任何文件,人卻住在核電廠附近;一直住到發氣喘、發嚴重皮膚病、免疫系統壞掉、重拾打類固醇針劑與吞服類固醇藥丸的病號人生為止,完全被病魔打倒。

三,因此,接觸這部核武工業城/人權訴訟紀錄片的我多多少少抱持著創傷心境,一種過來人的淒涼。台俄通婚已久,是一種家人。無論是看車諾比爾核災故事後第一線救災軍人大量快速死於癌症或勉強撐癌末病軀痛苦一生的老紀錄片或看四十號城市這部新紀錄片都是一種直觀的傷害競合經驗:歷史的傷口與經驗的傷口重疊。

四,四十號城市

人權律師主張「城市開放權」與「輻射受害者人權」。該城政策是防諜、保密、對外口徑一致說制式謊言(含偽報戶籍)、投入全球核武競賽、強迫集中營工人建廠製造核武(為保護國家機密,抗命拒絕工作者一律處死)、完全不列入任何蘇俄/俄羅斯地圖。重用科學專業人士,極高薪,對子女謊稱父母在「巧克力工廠」工作養出大量生活優渥的「巧克力小孩」。

在核武重鎮,高核輻射污染區域中,癌症是常見死因。某科學家依照上級規定徒手撿拾不慎遺落的「核物料粉末」後在五十五歲時死於肺癌,其子認為父親早逝與該事件有直接關聯。癌症以外,免疫力低下、易過敏、嬰兒先天皮膚病是典型的核輻射後遺症。當地多數從事核武相關工作的工作人員相對短命,但是早期研究核輻射污染的相關論文多被惡意刪改內容。

在長期忽略核輻射控制、未定期洗街洗地、將高核輻射性廢料傾倒入河川導致核污染事故之後,住民終於發現官方說謊:官方對Ozersk當地住民說一套、對Ozersk當地工作人員說一套、對外界說另一套。事故後的補救政策措施是「毀村撤人」,直接疏散所有住民。但是,當地牛隻下河喝水又再度將核輻射污染帶入乳製品中。多數住民後知後覺官方犯法且侵害人權,事件進入國賠訴訟求償程序。

蘇聯解體前,Ozersk住民被下令口徑一致對外撒謊,包括出生地戶籍都集體造假;蘇聯解體後,該城市的名稱才首度出現在地圖上。由於核武工業的特殊性質,當地住民全體受嚴密監控、詳細紀錄、與深入的思想控制。核武原物料不只用於戰爭,也用於暗殺行動。曾為當地住民聲張正義的人權律師被當局指控為「核武工業的工業間諜」,被迫流亡海外逃到法國。

省思:

一、科、醫、法跨域合作守護人命/人權。

二、進步國家的開明政府針對外國良心犯提供政治庇護。

三、政府可以等於恐怖份子。當「國家」變成少數特殊權力階級的「私家產工具」時,「國家」就會成為權力階級對外國人、異族、自國基層平民展開大屠殺的漂亮藉口與強大的恐怖主義武器。

五,美蘇是核武大國、核能權威,一方坦言全世界只有順便研發核子武器的核電廠有辦法打平成本賺錢並公開核電廠財報,一方釋放數量龐大的專業資訊、財報、數據、核災相關文件與照片檔案。與此相反,核電/核武資訊在台灣像是不能說的秘密般鎖在深櫃中始終不敢正式出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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