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淨不二論「潔癖」

 

沒有「天生的釋迦，自然的彌勒」，佛道是凡夫眾生一步一腳印修出來的。同理，沒有「天生的潔癖，自然的勤奮」，潔癖是過敏體質逼出來的。不乾淨就生病，這種業報會逼一個人的清潔標準超標，也就是不正常的「潔癖」。正常、不正常是俗諦相對妄法；如果絕大多數人都可以堪忍「一般髒」到「非常髒」，只有你一個人無法忍受「一點髒」，愛髒就叫正常體質，而「潔癖」就成一種癖，不正常的癖。

有潔癖的人，初初在世俗過敏體質家族中生活會渾然不覺。全家老小都過敏，在過敏共業下天天清潔溜溜天經地義。出家不同。僧眾來自十方不同家族、不同國家、不同文化、不同生物基因遺傳背景，很難有世俗家族親眷在近親基因共業下呈現的「潔癖一致性」，有嚴重潔癖的人就會造成正常人的困擾。為什麼困擾？出家前在「一般髒」到「非常髒」的正常家庭成長，突然人生變出一個有潔癖的法師，正常法師會無法適應。就算你個人業力個人擔、不開口叫別人苦勞打掃，正常的大眾一樣會深感壓力。

幾十年下來，主動跟我反應的法師直言他們的壓力源來自這個：想像中的俗家背景比較。女眾法師從「潔癖法相」很少直線聯想到過敏體質這類醫學主因，而是猜測俗家階級背景或血統不同。有的會不斷追問家境，有的會不斷追問家庭，有的就直接告訴我：「你太愛乾淨了，不好相處。你是不是日本人？」出家前被老母親呵護者、寵愛著、只要讀書彈琴考試升學又完全不必碰家事的老法師曾如此問我。她把四個長滿青霉、黑垢、不知名毒物的塑膠杯壓在桌腳當墊子壓了很多年，天天在被霉菌加持的餐桌吃飯。我忍無可忍這掃那掃地終於移走那四個毒物杯以後，她才開口告訴我，我的清潔行為讓她覺得「難相處」，有壓力。話說開，她才坦言她的「正常髒癖」已經被住持和尚念過、提醒過、搖頭過。她一生受母親寵愛就是不想打掃，下面其他職事低的法師也不想發心做她完全不想碰的清潔工作，果報就是整間放得髒兮兮讓住持和尚親自來搖頭。想想看，住持和尚都教不動，底下法師故意擺爛「柔性勸導」也教不動，最後調一個天生潔癖會一個人認份乖乖掃的人來也轉不動，還開口嫌別人太愛乾淨難相處。這就是俗家原生家庭共業太強，業感難轉，無法適應佛門的淨土清潔水平。被不同人嫌過幾次以後，我覺悟到此界原生家庭的業力多重。修行就是要修正。我對自己的要求是潔癖要發作自己去發作，自己會過敏致死是自己的業障，為解決過敏需要環境清潔就自己看著辦，不要拿自己的業障去強迫別人，給別人無謂的心理高壓。

從髒亂的家庭共業出生的人遇到潔癖的人會有強大心理壓力。你都自動自發掃，完全不發號施令叫別人掃的因緣下，其反應不是感激你像累劫媽媽一樣發心掃，而是覺得適應不良、不好相處。萬一你的潔癖不是你自己發作、自己勞動，還要一直掛嘴上碎碎念、下命令逼迫別人不停地勞動以配合你的潔癖標準，別人的心理壓力就會超標。這裏是五濁惡世，潔癖人口很少，所以才以「癖」稱之，意即此界「適度骯髒且耐髒」是常態，清潔乾淨是例外。

理上染淨不二，你完全擺爛不掃放它髒也是空性，你發心精進拼命打掃也是空性。差是差在依報法相能不能呈現個淨土法相？依報染淨又連動緣起正報健康不健康的四大妄法，如此而已。

醫學上提出種種假說想處理現代過敏人口不斷攀升的問題，無解。有的醫學見解假說勇敢到建議新手父母故意餵幼兒易過敏食品以從小培養抗過敏能力，讀在我這種曾差點死於「過敏性休克」的人眼裏簡直是玩命。如果一個小嬰兒天生對草莓過敏，新手父母只要餵一兩次草莓又在發作當下太慢送醫急救，三兩下就直接休克、彌留、往生，哪來的因緣培養將來的抗過敏能力？懂醫方明的知道醫界無奈，不懂醫方明的就亂來。所謂亂來，就是天真地依想像做事，天真地以為只要一直強迫逼餵過敏原就能培養抗過敏能力，不知道這種行為是在賭生死。

若說修行有什麼覺悟，我至少小悟到潔癖不正常，別把自己的不正常當成正常去強迫別人過度勞動。染淨不二，風一陣吹來遍地是塵，空氣本身就遍佈塵埃，大地又是塵土地大所積，此界業感如是。投胎來這個堪忍世界要反覆做一樣的勞動掃塵去垢是為了這一世的因緣果報，事實上你掃也好、不掃也好、髒亂也好、乾淨也好，空性都不會增減變易一絲半毫。